別人的日子是一天天過的,蘇曉月的日子是一秒秒過的,每一秒都有一年那麼長。
八千六萬四百秒以後,蘇曉月再熬不下去了,她想她也許應該給盛重煕一個解釋的機會,畢竟蘇爸爸蘇媽媽堅持。
何況,明天就是盛老爺子欽定的盛重煕和江米琪的結婚之日,她要是今天還不給盛重煕機會,萬一明天他當真踏進結婚的禮堂,那豈不是追悔莫及?
於是,踏著晨輝,她悄悄出了門,按照老爺子昨天問出來的酒店地址找了過去。
她不想把盛重煕叫出來在公眾場合談判,也不想在家裏當著二老的麵談判,琢磨著盛重煕這時候應該還沒有起床,她找過去剛剛好。
到了酒店才知道她根本就不知道盛重煕住在幾號房,正躊躇著是打個電話給盛重煕問問呢?還是直接到櫃台打聽,直接上去殺他個措手不及呢?大廳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曉月乍一看見,嚇得連忙背過身去迅速地躲了起來。
來人是江米琪。
她氣場全開地穿過大廳,目的明確地朝電梯走去,尊貴的頭顱高昂著,眼風似乎朝蘇曉月的藏身之處掃了一眼,不過也許是蘇曉月的錯覺,因為她的腳步沒有片刻地遲疑,就那麼徑直走進了電梯。
她肯定是來找盛重煕的,而且熟門熟路的樣子,不是事先得到了盛重煕的批準就是昨天已經來過。
蘇曉月一時天旋地轉經血逆行,她腿腳發軟地走到電梯旁,看著電梯緩緩上升到二十一層,然後自虐一般,按下了同一個樓層。
二十一層的客房跟其它任何一家酒店的布局並沒有什麼不同,然而在蘇曉月看來,那長長的走廊就像地獄的大門,張牙舞爪,讓她不敢踏進去半步。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邁出步去,腳上也都是虛無的,好像她並不是踩在地毯上而是飄在雲朵裏。
一間間房門前經過,她走得很慢,側耳凝聽著每一間房裏的動靜,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為很猥瑣很下賤。
聽覺空前的靈敏,每間房裏的細微動靜她都捕捉到了,然後,她在一間房門外駐足。
房間裏傳來江米琪肆無忌憚的曖昧的笑聲,笑得蘇曉月的每一個毛孔都生疼。
“江米琪你瘋了?我都沒有刷牙,惡心不惡心?”盛重煕的聲音。
“不嗎!我要!我才不管你刷牙沒刷牙!”江米琪鼻音嚴重的撒嬌聲。
他們在幹什麼?接吻?或者正在幹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蘇曉月頹唐地倒在牆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退回到大廳裏的,她隻知道她窩在大廳裏的沙發上,茫然無措如同失卻了靈魂。
過了很久很久,江米琪終於下樓了,自然,她一眼就看到了窩在沙發裏的蘇曉月。
顯然是吃了一驚,她遠遠地站住。滿懷敵意地睥睨著蘇曉月,半晌,才緩緩走了過來。
她的嘴角掛著蔑視的笑,居高臨下地對縮成一團的蘇曉月說道:“咦?你也來了?你還在糾纏他?可是怎麼辦?你來晚了,我剛剛喂飽他,很飽很飽的那種,估計這次你要空等一場了,他暫時還恢複不了元氣。”
這露骨的嘲笑深深刺痛了蘇曉月的心,侮辱的感覺讓她抖如篩糠。
江米琪冷冷地斜視著她,嘴角的嘲弄越來越明顯,好像一位耍猴人正在鑒賞玩弄著自己手中的獵物。
蘇曉月在她的鄙視下渺小如芥末,沒有尊嚴沒有力量,就連起碼的人格也失卻了。
她實在受不了了,忽得站起來,掩麵朝大門外逃去。
“明天我們在盛世酒店舉行婚禮,你如果感興趣的話,一定要來喝一杯!”江米琪的話利劍一樣追趕著她。
盛重煕,你畜生!你不是人!你去死吧!
茫茫世界,無路可逃,冷冽的寒風吹打在蘇曉月的身上,直接把蘇曉月凍成了死人。
是的,她死了,沒有知覺,沒有方向,無所謂痛,無所謂苦,無所謂傷,無所謂悲!
她行屍走肉般走在路上,失去了所有的感覺,電話在持續不斷地響著,她沒有聽到;她撞到在一位帥哥的身上,帥哥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她,她沒有看到;一位熟人從她身邊經過,向她打招呼,她也沒有注意到。
走累了,走不動了,她隨隨便便在街邊的石椅上坐下,麻木地看著人來人往、車流如織,麻木地見證著陽光隱去、華燈初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隱隱約約記起她第一次看見盛重煕,受到他的誤會後,她也曾如此迷惘如此無助過。
卻原來兜兜轉轉,故事依然怎樣開始就怎樣結束!
一坐就是一整天。
等到她再恢複知覺,她已經躺在了青青的床上。
青青大呼小叫:“月月,你死哪去了?手機怎麼打也不接,打到最後,竟然關機了。”
蘇曉月“嗯”一聲,睜著茫然的大眼睛看著她,一看就知道根本就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