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辰和沈眠在當地住了下來，他們有了一個新身份，移民到此處的華人。華辰在當地找了一份工作，是一家小公司的高層管理人員，他年紀大了，不想折騰，而且小公司不用出差沒有繁雜的事務和加不完的班，他每天都能按時上班下班，把更多的時間用來陪沈眠。沈眠在華辰的支持下報了當地一所藝術培訓學校，他不為學曆，隻是單純的想學畫畫，將來也沒打算要成為什麼國際知名大畫家，他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份，之前在媒體麵前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弄得滿城風雨，他這輩子都不能出現在公眾麵前，現在有了華辰，對那些虛無的東西，他追求沒那麼高。和諧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華辰的煩惱漸漸來了。人一旦老了，就會變得特別懶散嗜睡，華辰也不例外，每天除了上班，雙休日的時候他都喜歡在家裏睡睡懶覺，但是隻要沈眠在，他就別想安生。沈眠每到周六周日都會帶上他一起出去，打網球，爬山，遊泳，跑步，或者幹脆弄個快艇出海釣一整天的魚，美其名曰讓他這個白領多運動運動，天地良心，華辰是真的隻想窩在家裏好好看一場電影，對這些戶外活動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個周日，華辰打定主意，無論沈眠怎麼說他都不想出去了，他隻想在家裏好好待著。早上七點鍾，沈眠輕手輕腳的起來了，家裏雖然不差錢，但是為了不讓人打擾，保持最大程度的清靜，兩人一直沒請傭人，平時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都是親力親為，華辰不上班的時候這些事是他來做，現在相對來說沈眠的空閑時間更多一點，他毫無怨言的承擔起這些雜事。華辰聽著沈眠起床的動靜，把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輕，假裝睡得很沉，他不想起床。半個小時後，沈眠進來了，他走到床邊，捏住華辰的鼻子。華辰知道裝睡是裝不下去了，他睜開眼睛，迷茫的看著沈眠：“怎麼了？”“該起來啦！都七點半了。”沈眠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今天我們去打羽毛球，我跟社區裏的小夥伴約好了，他們說也想見見你呢。”華辰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懶洋洋的說：“那是你們年輕人的活動，你就別為難我這個老人家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們這樣折騰。”“說什麼呢你，又不是比賽，隻是出去活動活動，你快點起來！”華辰被他催的有些不耐煩了，加重了語氣說：“你想出去玩兒就出去，為什麼一定要帶上我？我現在這把年紀，根本無法融入你們年輕人的話題，每次都帶著個跟你爸一樣年紀的人出門，別人會怎麼看你？”被他聲色俱厲這麼一說，沈眠愣了一下，房間裏的氣氛頓時僵住了。許久，就在華辰以為以沈眠的性格肯定會跟他大吵一架時，他突然語速極快的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轉身走出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這下子，華辰再也躺不下去了。如果沈眠跟他鬧一場的話他還覺得很正常，可沈眠這一副受了委屈轉身走開的樣子太出乎意料了，他反倒沒那麼心安理得繼續躺下去了。想到這裏，華辰掀開被子下床，匆匆套了一件T恤就跑出去了。他走出客廳時，沈眠已經收拾好打羽毛球需要的東西，正在玄關裏穿鞋準備出門，看見華辰出來，他勉強一笑：“你要是想在家休息，那就好好休息吧，我中午不回來吃飯。”他轉身走的時候，華辰發現他眼圈紅了。“你等等。”華辰瞬間有種自己在犯罪的感覺，他撓了撓後腦勺：“你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跟你一起去。”“不用了。”沈眠沒回頭，聲音悶悶的：“是我沒考慮好，你壓根沒辦法融入我自以為能帶著你一起玩的項目，抱歉，下次不勉強你了。”說完他打開門，很快就離開了。華辰站在原地，茫然了好一會兒才猛地一拍大腿，連鞋子都沒換，穿著人字拖就追了出去。他匆匆趕到社區時，沈眠已經和幾個老年人接頭，正準備組隊打羽毛球。他放眼望去，場上清一色的幾乎全是他這個年紀的中老年人，沈眠這個朝氣蓬勃又是亞洲麵孔的年輕人顯得尤為特殊，他跟幾個老頭兒打過招呼後，拿出羽毛球拍開始打球。華辰注意到，羽毛球拍他也準備了兩份。華辰心裏無比懊惱。沈眠其實早就注意到他前幾次參加那些活動時不太開心了，所以才想帶他到這個年紀該來的地方活動，可他不領情也就算了，大早上的還對他發了一頓脾氣，讓他窩著一肚子氣出門……一想到這個，華辰心裏就懊惱無比。站在外麵透過隔離網看了沈眠一會兒，華辰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現在這幅尊榮，這副樣子想要進去打羽毛球是不可能的，說不定還會讓沈眠覺得尷尬，他放棄了想要進去的想法，轉身離開。華辰就著這幅打扮去了一趟超市，買了沈眠愛吃的菜和水果，回家開始捯飭晚飯。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做了一頓隻有在聖誕節和新年的時候才會做的大餐，天一黑華辰就無比期待沈眠回來看到這桌菜會有多驚喜，算是給他道歉吧，他今天早上真的不該用那種口氣對他說話。但是左等右等，到了晚上九點鍾沈眠還是沒回來。他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去找他，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華辰心裏一頓，瞬間湧起許多不詳的預感。他在這座城市認識的人不多，這也是他想隱居在這裏，不想被外界知道蹤跡帶來的後果，所以這個時候會有陌生人打他的電話，除非是……沈眠出事了。一想到這裏，華辰的心就狂跳起來，他連忙滑下接聽：“hello？”對麵傳來一個老年人不太標準的英語，磕磕巴巴的告訴他沈眠受傷，現在人在醫院，讓他馬上過來一趟。華辰連話都沒聽完就掛了電話，穿著拖鞋衝了出去。開車到醫院，下車時華辰急出了一身冷汗。一路疾衝進去，華辰覺得自己這輩子體力最巔峰的時候都沒跑的這麼快過，他胸腔裏燃著一團火，快要把他燒焦燒毀了。等衝進病房，看著五六個老頭兒老太太正圍著沈眠噓寒問暖，而沈眠坐在床上，雖然臉色蒼白，卻沒有他想象中缺胳膊少腿的時候，華辰倚在門框上，感覺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二十分鍾後，華辰背著沈眠，慢悠悠的往家裏走。他的車因為超速行駛，被追到醫院裏的警察扣了，而且麵臨大額罰款。兩人都沒說話，沉默了半天，沈眠悶聲問：“你背著我太累了，我們打車回去吧。”“不累。”華辰說：“怎麼，嫌我老了？”“沒有……就是怕你累著了。”華辰頓了頓，說：“今天早上的事……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沈眠微微一笑：“沒事，之前是我沒考慮周全，隻按著自己的性子來，完全沒想到你會不喜歡那些活動……”“我喜歡。”華辰打斷他的話：“我喜歡那些活動，不想去完全是因為懶，不過以後不會了，以後隻要是你想參加的活動，我都一起去。”“你不用這麼勉強自己，我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要是讓你為了遷就我的習慣一直這麼委屈，這樣的生活有什麼意思？”沈眠趴在他肩膀上，煞有其事的解釋道：“以後你想睡懶覺就睡懶覺，我不打擾你。”華辰頓住腳步，認真的說：“沈眠，我不是在跟你客氣，也不是在說假話，我真的很後悔今天早上對你說了那樣的話，後來我去了社區，看到你跟一群老年人在打羽毛球，其實你已經發現我對年輕人玩兒的那些活動不感興趣，所以才打算陪我參加老年人羽毛球活動，對嗎？”沈眠啞口無言：“你……”“對不起，我辜負你一片好意了。”沈眠眼圈慢慢紅了，他打了華辰一下：“對，你辜負我的好意了，還罵我，我難受了一整天你知道嗎？”聽到他露出情緒化的一麵，華辰才鬆了一口氣，這樣才是他熟悉的沈眠。沈眠抱緊了他的脖子：“其實你以為我想逼你參加那些活動嗎？我隻是、隻是想讓你多運動運動，不要老得那麼快，你答應過我，要活到我六十歲的。”華辰愣住了，他沒想到沈眠比他更害怕他老去，因為這一輩子隻打算守在他身邊，所以他一旦死去，那剩下的日子他不知道會有多孤獨。想到這裏，華辰苦笑了一聲：“好，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好好鍛煉，爭取八十歲的時候還能陪著你一起去爬山釣魚衝浪滑雪。”沈眠哼道：“我沒要求你做這麼多，我隻希望我六十歲的時候，還能親手喂你吃飯。”華辰嘴角漾出溫柔的笑容：“是，遵命。”執子之手，與子白頭。
第484章 執子之手，與子白頭（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