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夜色朦朧，祝成龍翻上康巴家高牆，遁進大院，貓一般伏在樹下，觀察有無異樣的動靜。康三爺痛失愛孫後，夜夜難眠。聽到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聲音，他警覺地推醒康巴，伏耳道：＇院裏有人。＂
康巴提著鬼頭刀，一步跳進院裏，嚷道：＂有種的你來。＂
＂康巴。＂祝成龍喚道。
＂你是誰？＂
祝成龍從樹後閃出：＂家裏安全不？＂
康巴認出祝成龍，忙拉他進屋。
祝成龍輕喚一聲：＂鴨子。＂又一個人影落進院內。
點上燈光，祝成龍看康三爺已須發皆白，知道是丟了孫子所致。忙說：＂二位不必心焦，你家小少爺安然無羔，現在他的太爺身邊。＂
＂太爺？＂康巴不解。
＂是。就是你的爺爺，你爹的父親。＂
因父子不和，父親留發走人，康三爺時時想起，懊悔不該冷臉逼走老父親。如今聽得孫子地恙，竟然在老父親手中，心中不禁萬分羞愧。
鴨子補充情況，把他如何路遇女人和孩子，如何引入山林。啞女人如何被青柳認出，叫出康巴的名字，老軍師如何認了重孫，略說一遍。
康三爺不勝唏噓：＂原來你爺爺成了強梁大盜，這都是我逼的。＂
＂大掌櫃的見老軍師的重孫和孫子媳婦在外流浪，怕家中出了什麼事，派我、蘭花和鴨子前來看望。＂
＂蘭花呢？＂
＂住在城外。＂
＂青柳被捕了。＂康巴說。
＂青柳？青柳什麼時候來的？＂祝成龍驚訝。
＂你們不是一起來的？＂
＂她想來，寨主不讓，她一定是偷偷下山。她帶來幾個人？＂
＂隻一個。在大堂審訊惡罵不絕，翻出崔家妻女宣淫的老底，被崔老爺打死在公堂。＂
鴨子迭足：＂好漢不吃眼前虧，老卜，老卜，怎麼這麼傻呀。風流事被我做了，替死鬼卻被你做了。我一定替卜瑞虎報仇。＂
祝成龍詳細問了青柳被捕和大堂受審的經過。
＂看來，崔老爺不知青柳已上山入匪，不過還打著霸占青柳的主意。得想個辦法才好，救青柳回山。＂
＂上次老衙役刺殺楊捕頭不成，反被楊捕頭殺害，是我以夜審為名，半路放走老衙役。不過，上次得到了縣太爺的首肯，他給了我令牌，事後也未追究，這次恐怕不幫容易。＂康巴心急如火，恨不得一時救出青柳出獄。
鴨子說：＂我去騙來令牌。＂
＂你如何騙得？＂
＂崔小姐是我的老情人。崔小姐心眼不黑，也是講情講義的人，隻要設法與她聯係上，憑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她與我私奔。她必肯為我救人。＂
聽堂上人說，那崔小姐似有人味，不像她爹那麼歹毒。＂
康三爺半晌沒有說話，此時開口：＂康巴和青柳關係，縣太爺知道。康巴出頭，縣太爺必起疑心。明日我出頭，以給小姐提親為名，爭取見到小姐，做些暗示，試探小姐反應。＂
鴨子道：＂幹脆領我去，她媽死了，崔府上除小姐，沒人認得我。小姐出賣我，我豁出這條命。小姐若有情義，我無論如何要使她來幫我。＂
＂這太危險。你萬一出事，我不好向大掌櫃交待。＂
＂青柳是我嫂子，救不出嫂子，我才無法向哥哥交待。＂
別無他法，隻得任鴨子去冒險。
待日上三竿，康巴把鴨子裝束一番，康三爺領鴨子向衙門走去。
康三爺自離開衙門之後，從不到官府走動。崔老爺聽到老劊子手康三爺來訪，心生奇怪：＂他來幹什麼？＂
康三爺坐定，鴨子侍立一旁。賓主寒喧幾句。康三爺道：＂聽說府上有一女，待字閨中。我一多年的拜把兄弟，家有巨富，欲結交官宦人家，幾個兒子均不如意，除了土財主還是土財主，除這個小的，一定要個名門大戶。我想老爺家小姐條件剛好合適，特來詢問老爺可有下嫁千金的意思。＂
＂哎，＂提起女兒，崔老爺火冒三丈，＂這個孽子，我是管不了的，好歹你替我把她嫁了出去，我把你當做救苦救難的菩薩。＂
＂老爺此話言重了。＂
崔老爺吩咐老媽子喚出小姐。
小姐輕移蓮步，在後窗窺見鴨子不禁＂哎＂了一聲，連忙掩口，心兒怦怦跳動，暗想：＂這冤家怎麼來了，不要命了。＂
又輕念一想：＂如果真是來尋我，甘願冒生命危險，倒真是個有情有義好男兒，不枉我在他身上用情一場。＂
想罷，鎮定情緒，走進客廳，並不望客人，對爹爹嬌聲道：＂爹爹找女兒何事？＂
崔老爺真以為見了鬼了。這女兒，平日尖酸刻薄，輕佻放蕩，今日怎麼這麼彬彬有禮，落落大方，變成大家閨秀了。
是好是歹，自己女兒。崔老爺說道：＂爹為你的事操心呢。康三爺為你提親，你的事我也管不好，你看著辦吧＂。
＂女兒不想嫁，還想伺候爹爹幾年。＂
＂你讓我省點心吧。你早出去一天，我早一天消停啊。＂崔老爺掩飾不住他對女兒的反感。
崔小姐臉也不紅：＂爹爹，一定要嫁，嫁便是了。＂
＂你看，崔小姐，＂康三爺欠身道：＂這是我拜把兄弟之子，家有萬貫、、、、、＂
崔小姐媚眼拋向久別的鴨子，隻一掃，鴨子魂一顫，幾乎忘記了來此的目的。
＂不要說了，一切全憑爹爹作主。我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崔小姐飄然而去。
崔小姐點頭，崔老爺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和康三爺議些何時下聘禮，何時娶親的有鹽沒醋的話。
康三爺心不在焉，推說與拜把兄弟商量，再擇吉日，匆匆告辭。
出了衙門，康三爺報怨：＇你說要和小姐接頭，這頭沒接上，婚卻定下了。你娶了媳婦，便丟了嫂子不管了？＂
鴨子辯解：＂實在是不得空。＂
＂小姐是重要一關，沒她配合，怎麼去救青柳？＂
＂我今夜再演一把**戲。＂
83．
鴨子夜晚**輕易得手。
他從後牆翻入院內，投石問路，抓了一把沙子，打在後窗。
這是他們以前相會的老暗號。
崔小姐白天見鬼般地見到了鴨子，魂不守舍，夜不能寐。窗上刷拉響起那熟悉的聲響，崔小姐燃亮油燈，在後窗晃動兩下。然後溜到前門去接情夫。
兩人在門口相擁一起，鴨子尋找到那片濕潤柔軟的芳唇，**地親吻。
崔小姐嬌喘咻咻，問道：＂你怎麼找到這裏？＂
＂想你寢食不安，這輩子找不到你，怕是我這小命就沒了。＂
＂說的好聽，你真想娶我。＂
＂怕你不願跟我。＂
＂我爹怨我壞了崔家名聲，恨不得早日嫁我出去。前幾日，要把我嫁給傻子呢。＂
＂你要我娶你，得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
＂救出青柳。＂
＂哎，你不知道，我現在可不是一般人物了，誰欺負我，我把他腦袋砍下來。＂鴨子得意道。
＂你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
＂我是閻王紅李的親弟弟。＂
＂啊。＂嚇得崔小姐掀被窩要離身而去。
鴨子伸手緊緊摟住，告知兄弟相認的詳細。
＂我就是為和你的事，怕你爹聽見閑言殺了我，急眼了去投土匪，沒想投個正著，見了失散多年的哥哥。這次本無我的事，我哥為老軍師家孩子走失到我們那裏，擔心康家有事，派人打聽，我便想起你，一並同來，想拉你上山，跟我去過快活日子。＂
崔小姐自幼野性，聽說上山林當豪俠強盜，野勁上來，使勁親了鴨子一口：＂我當這破小姐當膩，正想闖蕩闖蕩世界呢。＂
又問：＂青柳怎麼救法？＂
鴨子如此這般一說，崔小姐應承道：＂偷了令牌小事，救了青柳，我怎麼你會合。＂
＂我在康巴家潛伏。還談什麼會合，令牌交給我，你也交給我了，我們一起救人，一起逃跑，算你未上山寨，先立一功，讓山寨老少爺們高看一眼。＂
商議停當，兩人又重整旗鼓，****一場，戀戀不舍分手。隻待明夜開始激動人心的營救行動。
崔小姐和鴨子偷偷相會，前院毫無知覺，原來，此時，崔老爺不在府內。
掌燈了，崔老爺便坐轎去了大牢。
崔老爺一路盤算如何說動青柳，讓她甘心為做妾做小。
檻內，青柳和大老婭母女倆相擁而坐，青柳向大老婭講了她投奔山林的過程，山林好漢的英雄故事，大老婭萬不能想到出身低賤的女兒，竟得到山林響馬強盜的尊重，做了壓寨夫人。心內著實為女兒高興。
但憂從喜來，大老婭又擔心萬一暴露，女兒必死無疑，可惜剛剛開始的光明生活，又要被死亡湮滅到黑暗裏。
崔老爺一臉奸笑出現在她們麵前：＂青柳姑娘，這一回在哪裏混事呀？＂
＂關你屁事，姑奶奶願意在哪混在哪混。＂
＂話說得雖然難聽，不是沒有道理。你在哪混事我當然管不到，可是你在我管的地麵鬧出了官司，這我就不能不管了。＂
＂我隻是來看看母親，沒犯官司。難道你不是你媽養的，女兒看望母親這點人之常情也不懂嗎？＂
＂人證俱在，犯不犯官司容不得你說了。卜瑞虎的例子你看到了吧？＂
一提卜瑞虎，青柳怒火滿腔，罵道：＂崔老爺，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替我的兄弟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