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心栩唇邊有了淡淡的笑,看著小男孩在那裏楔而不舍,他的媽媽在遠處的草坪上跟別人聊天,偶爾,隻是很偶爾才望一眼自己的孩子。
這跟他們東方的父母很不一樣,東方的媽媽都恨不得跟在孩子的後麵,幫他們做盡一切才好;可是西方完全是放牛吃草,隨便你怎麼玩都可以。
終於,小男孩跟車子糾纏了快半個小時,總算可以讓它往前了,但一時沒有控製好,直接衝到她的腳邊,她反應很迅速地伸臂擋住那輛車。抬眸看了想要衝上來的於竟一眼,他猶豫了下,往後退了。
“嗨!”她輕柔地跟小男孩打了個招呼。
男孩雖然被剛剛的猛衝給嚇了一跳,不過膽色不錯,很快就恢複過來,朝她燦爛一笑,“謝謝。”童稚的嗓音很好聽,“還有,對不起。”
很簡單的法語單詞,她還聽得懂。
很好笑,就算小男孩會說英文,可能她也不一定聽得懂;她的水準真是很爛,以前總是想盡辦法逼著霍鎬語幫她作報告,每次他都會溫柔地摸她的頭,微笑,滿滿的無奈與寵溺,而她也總是會因為詭計得逞而嘻嘻地笑著去親他、鬧他……
怎麼會又想到他了?眼眶微微發紅,拚命地搖頭,似乎想要甩掉他在她腦海裏的影子。
“小心。”她僅僅隻會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詞,摸了摸男孩滑嫩的臉蛋。
男孩再朝她笑笑,然後扶起自己的車子,繼續。
這種快樂多麼純真又多麼簡單,曾經她也是如此的,踩著她的腳踏車,笑得沒心沒肺。看到有不公平的事情,第一個衝出去,吳佳凡一直說她很熱血,可是誰能想到熱血碰上冷血,會失去自己的溫度。
停,不要再自我折磨,不要再想他了!
她在心裏暗暗地警告自己,抹掉那種酸酸的痛。想一想,她的打算、她的將來。
葉心栩從長椅上起身往前走,眼角的餘光看到於竟慢慢地跟在她的身後,不近也不遠,一臉的小心翼翼。他是那個人派來監視她的,何必擺出要看她的臉色的樣子?
自從來到法國來之後,每次看到他,他的表情都是這樣,再也不像帝都時那麼挑釁惹她,他對她變得謹慎甚至帶著點謙卑。
是不是連他都在同情她?無所謂了,就讓他同情好了。如果可以,她情願這輩子跟這些人都沒有牽扯。於竟再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個別扭的小男生,雖然她沒有親眼看到過他殺人,但她見過他握著槍時的冷酷神情,他會殺人,甚至身手會好得讓她吃驚。想到他那詭異的槍法靈活的身手,她唇邊的笑更冷了。
想也知道,能在霍鎬語身邊的人,又怎麼會是弱者?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客氣。
她知道再過一個路口,那裏有一家小小的便利店,但是生意很好,人,很多。走了不到五分鍾,就來到那裏,停在店門口,等著於竟遲疑地上前,她說道:“我要進去買點東西。”
這是她這段時間第一次主動開口跟他講話,於竟的娃娃臉上有著幾分驚喜,“喔,我陪你進去。”
她低頭,刻意等了幾分鍾才再度開口,像是很不好意思般,“是……女人的東西。”
年輕的男孩臉蛋立刻變得很紅,結結巴巴地囁嚅道:“是喔……那……”
葉心栩很大方地拾手指了指裏麵,“你可以進去看看,除了這個大門,還有沒有別的門可以逃走。”
她唇邊的笑變得很苦澀,苦澀地紮痛了他的眼,連忙搖頭,“不用、不用。你去買吧,我在門口等你。”她這一個禮拜每天都很沉默很乖巧,乖巧得不像原來的她。而且,她身上沒有多少錢,也沒有證照,這裏是法國,她又能走到哪裏去?
看她往大門走去時,那背影很單薄,纖弱得不像當初那個中氣十足的女孩。莫名地,他開口喊道:“隨便你要買多久,我都會在這裏等你,不要著急。”
她轉頭,朝他很淺地一笑,然後進去。
那抹笑容,很淡很微,但卻讓他像是被重拳擊中般,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有多久沒有看到她對他笑了?哪怕是以前捉弄的笑,都讓他感得懷念不已。
永遠忘不了那天她一腳踹開他的房門,跑到他床底下翻出一堆碟片的樣子,笑得像個土匪惡霸,“小孩子看這些幹嘛?沒收,都沒收,”
那清脆的聲音,猶在耳邊,隻要她肯開心一點,就夠了。
他握了握拳,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