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你也是在現實裏遇到了‘那個聲音’才被丟到這個鬼地方吧?”
祀用尖銳的牙齒撕咬著怪犬的一隻大腿,生肉被他野蠻的咀嚼著,黑色汙濁的鮮血流到了他蒼白的胸膛上,讓那上麵異教的符文閃爍起了詭異的幽光。
陳炎承強忍著肚子裏翻江倒海的欲望點了點頭。
雖然對方吃生肉的理由是如果生火烤肉會引來藏在廢墟各處的獵食者,但是看到祀臉上滿足的笑容,陳炎承完全有理由懷疑這是對方的個人愛好。
“那個聲音具體是什麼誰也說不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聲音可以影響我們的現實,讓現實的規則暫時出現扭曲,使一些不該出現在現實世界的生物出現在現實當中——而但凡是第一次聽到那個聲音的人,都會進入到這個我們稱之為‘地獄’的地方。”
陳炎承忍不住發問:“那麼,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回到現實嗎?”
“當然,離開這裏的方法有很多——最簡單的就是消滅掉導致這個地獄出現的‘大孽獸’。”
祀用一種理所應當的口氣說到。
“隨著‘那個聲音’在現實世界當中的傳播,現實世界無時無刻不在崩潰的邊緣,就像是病毒,隻要感染了人體的一個部分,遲早會危及整個身體。”
“為了保證大多數現實不至於分崩離析,那些被‘那個聲音’侵蝕到已經無法挽救的部分就會從現實世界當中‘脫落’出來,形成我們口中的‘地獄’。”
“而‘那個聲音’對現實侵蝕的主要方式,就是形成孽獸。”
祀舉了舉他手持著的鮮血淋漓的大腿,陳炎承剛剛好些的肚子又開始難受起來。
祀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然後又繼續著他的講解。
“幾乎是每一個‘地獄’都存在唯一的一個‘大孽獸’和許多的普通孽獸,隻要消滅‘大孽獸’,那麼在這個地獄當中的所有人都可以立刻回到現實當中。”
“不可能!如果真的存在那麼多的‘地獄’的話,應該會有很多的報道……”
“真是天真啊,少年。”
祀的微笑似乎帶上了些許的悲憫與嘲諷。
“既然聽到了聲音,那麼你也一定見過孽獸殺人的景象吧?那些被殺死的人,還有人會記得他們嗎?”
陳炎承回想起了那些被巨人殘殺的人來。
沒錯,他們都被遺忘了,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
“為了徹底的阻斷‘那個聲音’對現實其他部分的侵擾,所有的痕跡都會被徹底的抹除,這不是人力的結果,而是世界的選擇。”
“隻有我們這些已經被現實認為同樣被侵蝕的無可救藥的人才能保留住對地獄的記憶,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你將會體驗到一個又一個的地獄在你身邊出現,你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祀摸了摸下巴,好像在回憶著什麼。
“就在幾天之前,人類還在火星和月球上擁有著自己的殖民地……”
“信口開河。”
陳炎承忍不住嗬斥了祀,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
“嗯,就像你想象的那樣,火星和月球上的人類殖民地,如今已經變成了成千上萬的地獄之一了,就像所有的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世界幹脆了當的刪除了所有人的記憶——除了我們。”
那麼豈不是說,豈不是說人類的整個曆史都……
“當然,雖然那個聲音對於現實的侵蝕普通人完全無法抵擋,但是我們而言卻並非如此,不,應該說,至少在毀滅的浪潮無可抵擋之前,我們還稍有掙紮的力量。”
祀依舊穩定的聲音打斷了陳炎承的可怕的念想。
“那就是念獸。”
“每一個第一次來到地獄中的人,都會有一部分靈魂被那個聲音所侵蝕,從身體中脫落出來,形成聽從主體命令的擁有著非人之力的念獸——就像你的那位帥氣的三麵騎士一樣。”
“借助念獸的力量,我們這些人就可以和孽獸抗衡,甚至消滅地獄,斬斷那聲音侵蝕現實的觸手。”
“不過雖然名字不一樣,但是實際上念獸其實也是孽獸的一種,如果說孽獸是對現實世界的侵蝕所形成的的生物,那麼念獸就是對我們這些人的侵蝕形成的東西,一旦過度依賴念獸的力量,就會加深那個聲音對我們的侵蝕,侵蝕到了最後,念獸反而會占據主導。”
祀扔掉已經啃得幹淨的怪犬大腿,攤了攤手。
“到了那個時候,和死也沒什麼分別了。”
也就是說,這份唯一可以依仗的力量一旦使用過多就會被侵蝕,但是如果不使用的話死得更快。
陳炎承第一次,產生了絕望的感覺。
無論是麵對巨人也好,麵對駕馭著飛鳥的女人也好,還是麵對怪犬也好,陳炎承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絕望的情緒。
屹立在他的後方,如同真正的騎士般堅定不移的三麵念獸沉默著,在灰暗的世界當中,摩伊拉白金色的裝甲是如此的的顯眼,劍盾立於身前,隨時隨地準備為了陳炎承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