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麵說著,一麵腦子飛轉,拚了命的回想,他十六歲那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如今是泰雍四十六年,也就是大德十一年,蘇崇十八歲登基為王,如今是二十九歲,那麼他十六歲那年應該是十三年前,十三年前……當時自己才三歲,但是後來大些了之後是有聽父親說過的,那一年叔父入獄,原因是先帝立皇儲時候力保三皇子,也就是如今還被軟禁在王府的端王蘇希,那時候蘇崇被朝臣所指勾結曲池叛逆,其生母梁貴嬪懸梁自盡以證兒清白,九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大德天子蘇崇朝堂之上刻“風”字於前胸以明誌,此事在當時也是極大反響的,隻是現在他當了風國的主兒,那些陳年舊事自然也就沒人敢再次提起了。
隻是,不是個風字嗎,怎的變成了天下?
“王上絕不是個簡單的人,不論進宮之後他是怎樣的溫情,要記住帝王家沒有感情!”七年前,進宮前父親說過的話語在耳邊想起,卻如同寒夜裏的長風一般恍惚地叫人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真實。
她佯裝作心疼地瞅著他的傷疤,輕輕撫摸,隱隱約約還是感覺到了這個疤痕下麵還有一個淡淡的風字印記,不過若是不仔細看的話,倒也確實看不出來了。
蘇崇仍舊是一副溫耗笑臉,隻是默默地將她的手指撥開,安置在自己的腰間,看著她眸底的水光,他突然萌發生了將她攬入懷中的衝動念頭,他也確實這樣做了,沙著嗓音道:“當初再疼,如今也早就沒了知覺了,有時候也會想起當年的事情,再回過頭來看,如今再難也便走下去了!”
“嗯,姌微明白!”她溫順地膩在他溫暖堅硬的懷中。而心口卻是對他說的話嗤之以鼻的,暗自想,你若是難,那天下人豈不是水深火熱難上加難了?
蘇崇咳了咳,刮了刮她的鼻子,緩緩勾起嘴角,無聲地綻出一抹溫潤的笑意,早前犀利的黑眸如今也是異常深邃溫和:“你不會明白的,你應該去長錦城,長錦多豪傑,那裏有永遠不敗的蘇崇。”
姌微一驚,疑問道:“蘇崇……王上您不就是嗎?”
“在青州,孤王隻是一個征服者,而在長錦,孤王卻是英雄,是豪傑!”他並未多說,說完這一句便帶著她的身子向下挪了挪,眯眼睡去。是啊,那些舊日裏的傷痕便是如同一根根麥芒,總是在不經意間便狠狠地刺入他的心尖,引發一陣又一陣難忍的疼痛。
夜色深沉,或高興或悵然的人們大抵都已睡去,白姌微小鳥依人一般地躲在蘇崇懷中,低著頭,半個腦袋兒都埋在了被子裏頭,一張原本或囂張或美豔的臉蛋兒,如今倒是也變得波瀾不驚起來,她就這麼靜靜的,一直等到蘇崇原本有些紊亂的呼吸都平穩了之後,緩緩睜開眸子,那眼神忽然肅殺起來,她手指就擱在他胸前的字上,唇角漫著一絲冰冷的笑意,心裏冷冷的念著:“不是念著天下麼,天下最忌諱的便是禍水紅顏了,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