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大軍嚴陣以待,每個士兵都鐵甲錚錚,在練兵場上等待著他們的新領袖。
練兵場很安靜,偶爾有一兩個士兵壓低了聲音交頭接耳,整個軍中所有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聽說新來的校尉是個嘴上毛還沒長齊的黃口小兒。”
“我也聽說了,還不是因為聖上寵幸他姐姐,才讓他來擔任校尉一職。”
“我倒要看看,他拿什麼本事來統帥三軍!”
副將周旭陽咳嗽了一聲,訓斥道:“都給我住口,校尉的好與壞,也是你們這群狗崽子可以胡亂評論的麼?”
隊伍中響起了一個聲音:“他就是沒有能耐,從今以後,我們隻聽周副將的指令!”
這聲音一落,軍中千萬個聲音便同時響了起來,竟是無比的整齊劃一:“說得對!從今以後,我們隻聽周副將的指令!”
周旭陽又咳嗽了一聲,抬手示意眾人都不要吵,等大家重新安靜下來,他才開口說:“現在大家都還不知道新校尉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周某心想,他必然有他的過人之處,聖上才會將整個河西、乃至天下的安危都托付給他,弟兄們,稍安勿躁,不妨等見了他真人再下定論不遲。”
話雖這麼說,其實周旭陽在心底也有些沒譜,他一向忠君愛國,所以,生怕這個新來的校尉真的是個繡花枕頭大草包,那整個河西四郡的軍力交到他手裏豈不是要毀於一旦?
軍中無兒戲。
但是當那個身著紅黑色鐵盔的少年一步一步走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覺得這簡直就是兒戲。
因為,他實在是太年輕了。不僅年輕,而且……
俊美。
軍隊中起了一陣騷動,各種嗤之以鼻的討論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了起來—
“切…果然如此…黃口小兒…”
“這樣的人叫我們怎麼跟隨!”
聲音大得連周旭陽都沒法控場,隻能不停地抬手喊道:“肅靜!大家肅靜!”
少年淡淡地皺起了眉頭,隻是非常平靜地說了一句:“周旭陽,我要罰你。”
他這一句話,聲音不輕也不響,不高也不低,似乎隻是很隨意地從口中吐出,音量尋常。但奇怪的是,在場的每一位士兵,都把他說的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仿佛說話的人就在耳畔。
周旭陽聞言先是一驚,暗忖這少年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但轉念一想,他既是校尉,必然在來之前就已經調查、了解過了軍隊的情況,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足為怪。
少年僅用這一句話,就讓全場的士兵都靜了下來。
周旭陽單膝點地,不解中有些微微的惱火,隻能硬著頭皮說:“末將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
少年道:“你駐守河西已有十四年之久,身為副將,卻連下屬都約束不了,任憑他們在軍中肆意吵鬧,你自己說,該不該罰?”
周旭陽一時語塞。軍中的士兵們卻更加激動了起來,有人大聲喊道:“吵鬧的是我們,周副將又沒有做錯事情,你憑什麼罰周副將!”
喊話的人是軍中出了名的大嗓門—叫餘鎮山,人稱“餘大嘴”。他的嗓門兒確實大,中氣十足地那麼一聲喊出來,震得身邊的人耳膜都嗡嗡作響。
“你這個嘴上沒毛的黃口小兒,根本沒有資格罰周副將!滾回長安去!別來禍亂河西軍!”
餘鎮山喊了這麼幾句猶嫌不夠解氣,還想再說點別的什麼。他還沒張開口,就見一直站在點將台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下一秒,少年瞬間出現在他的麵前,形如鬼魅,速度竟然快得不似人類。
餘鎮山隻覺有一股無形的氣流在他的膝蓋後重重一推,不知怎麼回事,他膝下一軟就跪倒在了地上,眼前隻能看見那少年腳上穿著黑底紅邊的複底赤舄靴,靴子的前端有絢,彎曲向上,如同一個小小的倒鉤。
蕭影玄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輕輕地扣在餘鎮山的天靈蓋上,說:“軍規第四條---言語喧嘩,不遵禁訓,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更教難製,此謂亂軍,犯者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