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夜空,隻剩天邊圓圓的月亮,沒有毛茸茸的外緣,幹淨清楚得就像是被刀修飾過一般。
外婆以前告訴過他,前一天晚上的月亮很清晰,那麼第二天就是個好天氣。
可是葉淵光的心情無法釋懷,經過漫長而短暫的暑假,蘭綺簡直像變了一個人,沉浸在黑色裏,將葉淵光無情的推向一邊。
而且晚上在畫室裏,因為不甘、懷疑、憤怒,葉淵光竟然口不擇言的對她說了那麼可惡的話語,現在想想,他真想抽自己一耳光。
“小光啊,又在看月亮?”從屋內傳來了外婆溫暖的聲音。
“是啊,外婆,你看今晚的月亮好漂亮。”葉淵光興奮得說著,揮舞起手,指著月亮。
“別指著月亮,小心晚上睡覺時被月亮割了耳朵去。”外婆嚴肅的說。
聽到外婆溫暖而濡濕的聲音,想到自己同日漸衰老的外婆相依為命,葉淵光總有些想哭的衝動。
莫名的,心會被壓得很緊,喘不過氣來,可是他又怎麼能夠真的敞開心扉在外婆麵前哭呢?
好在他們並不缺錢,父親雖然幾乎從不露麵,但每月都會彙來豐厚的生活費,這些錢不僅足以讓兩人生活無憂,每月剩下的錢存起來也有非常可觀的數字。
“外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還用這種哄小孩子的伎倆唬我?我才不信呢。” 葉淵光打開門,走進房間,“好吧好吧!看在外婆每天給我做飯的份上,我就聽您一次!”
“好,再等兩分鍾,飯馬上就好……”
話音未落,廚房裏猛地響起飯碗摔碎的聲音,葉淵光下意識的跑向廚房,還好外婆沒受傷。
外婆慢慢的蹲下去,自己被自己逗笑了:“你看我這手,人老咯,連碗都拿不穩。”
“您去一邊,我來清理。”葉淵光走進來,擋住外婆正準備清理地麵的手,霸道地說,“家裏也不缺錢,早就叫您請保姆了,您偏不。”
“這些錢是留著給你學習,給你結婚用的,怎麼能用來請保姆呢?”外婆說,“還是你嫌外婆我人老不中用?”
“怎麼會!”葉淵光急著解釋,“我怕您太辛苦,想找個人幫您分擔!爸爸給的錢不用白不用!”
“爸爸?”外婆原本慈愛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你還叫那個人‘爸爸’?”
葉淵光知道自己觸動了外婆的禁區,一言不發的聽著外婆的教訓,繼續清理地板。
“小光,我已告訴你無數次,你可以把那個每個月彙錢給你的人當做你的‘投資人’,甚至‘恩人’,算了,不管什麼都好,但是你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在他將咿咿學語不到三歲的你丟給我,然後遠走高飛的時候,他就再也不是你的‘爸爸’,你可以對他懷有感恩的心,但絕不能是什麼孝義!”
“我知道啦!”葉淵光撒嬌般的站起身來,看著外婆因為生氣而別紅的臉孔,抱住她,“他隻是我的‘投資人’,不是親人,我的親人隻有外婆你一個,哦,不對,還有……”
“誰?”外婆警惕的問,隨即癱軟身子,麵帶笑意,“蘭綺?外婆我一直都知道蘭綺,在小光口中的她沉穩自信、堅強樂觀、正直熱血、積極向上,是個很有潛力的好姑娘。”
“是啊。”
葉淵光點點頭。但那是兩個月的她,經過一個暑假,蘭綺已經悄然變化。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她,讓她如此頹廢消弭,封閉自己?
“可是她今天不理我?”
葉淵光委屈的向外婆撒嬌。
外婆驚詫道:“怎麼可能?我們小光這麼招人喜歡,一定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對不對?喜歡一個人就要用力去追,死皮賴臉也沒關係!”
死皮賴臉也沒關係麼?
葉淵光笑了笑,他想到了個好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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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十二點。
躺在床上的蘭綺,用空調被包裹著全身,警惕的看著其實已經鎖好的房門,眼底許多細小的血絲在滋生。
隨著時間慢慢流動,抵不過困意,蘭綺掙紮著緩緩地閉上眼簾,可眉心依舊緊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