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蘭綺幹涸的嘴唇機械的叫喚著夢中的人,眼角滑落出鹹澀的眼淚,迅速被灼燙的皮膚烘幹。
葉淵光緊緊捏著蘭綺軟弱無骨的手,他剛想要像剛剛那樣偽裝成“爸爸”和她說話,告訴她如果勇敢,崎嶇會化作最美的綺夢,可是蘭綺倏地睜開眼睛,淚如雨下。
“爸……爸,不要走好不好?”
“好,爸爸不走。”
葉淵光安撫著蘭綺。
蘭綺幹裂的嘴唇揚起稚氣的笑容,她緊緊握住葉淵光的手,將它拉倒自己的懷裏,高燒中的她似乎根本沒發現眼前的人其實是自己一直向外推的葉淵光。
“爸爸,我憋了好多好多話要多你講,”蘭綺留著滾燙的淚,沁濕了枕頭,“我已經沒有一切,我沒有媽媽,我隻有一個誤會了十三四年的‘繼母’,她養著我,如同養著一條狗;我沒有繼父,因為他就是個不知廉恥不折不扣的禽獸,他竟然利用我的信任,不顧我的抗拒和反抗,將我……我沒有朋友,你知不知道我曾經認定的最要好的朋友夏婷竟然將我告訴她的秘密當做新聞寫了出來,我真的真的一點也不想懷疑她,可是我隻將這件事告訴過她啊!還有,還有……”
蘭綺哽咽的無法言語。
不知不覺,葉淵光也不禁眼眶通紅,他拿著紙巾幫蘭綺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撫摸著她的頭發,安撫她崩潰到邊緣的情緒。
蘭綺訴說著,恍若在喃喃自語:“我……我還失去了我的愛情……爸爸,我失去了除你之外,我最愛的人。你知不知道,他是個像光芒一樣的存在,明亮、清澈、美好,而我……”蘭綺泣不成聲,“爸爸,而我卻是個腐爛發臭的淤泥!你說,爸,你說,這叫我怎麼能夠拖他下水?我怎麼能讓他和我一起腐爛發臭下去?我根本配不上他,所以我不斷的拒絕他,希望她對我死心,這樣的做法不是很對嗎?”
“不是的!”
葉淵光的喉嚨管裏摩擦出低吼的聲音。
他恍然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蘭綺暑假之後性情大變,把自己拒之門外的原因……
她真的太傻了!
她是蘭綺,是他最愛的蘭綺!
他怎麼會在意那件事!
“可是我為什麼會那麼心痛……當看到胡妍兒挽著他的手……當他冷言冷語的對待我……我已經失去了他,他是別人的男朋友,與我無光,多……好……”蘭綺迷迷糊糊的說,“所以爸,我隻能來找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離開我?”
葉淵光的腦袋快要崩裂開來。
——原來蘭綺是那麼的愛他!
——原來蘭綺的生活根本是一團亂麻!
——原來蘭綺心裏一直憋著這麼無法言說的委屈!
可是——
他竟然還誤會她,他竟然還利用胡妍兒和喻可欣去激怒她試探她!
他怎麼這麼可惡!
他不是中考成績接近滿分的天才嗎?
為什麼一碰到與蘭綺有關的任何問題就淡定不下來了呢?
“不,爸爸要走了!”
葉淵光的喉嚨強烈的摩擦著,忍著心底的酸楚……以及莫名其妙越來越濃的怒火。
——就算是失去了一切,她也不該想要放棄生命,去找她早八百年前就去世、留下她孤單在人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