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亡報複(1 / 3)

以前那些大隊公社幹部,經常吊五類分子鴨兒鳧水。所謂鴨兒鳧水,就是將人手腳反綁在身後,然後拉拽著繩索,將其高高地懸吊到房梁上!這種吊法,手腳朝天,肚腹麵地,就像鴨子鳧遊在空中,所以叫鴨兒鳧水。用這種懸吊方式懲罰那些地富反右壞分子,經常能嚇得他們屁滾尿流的。有些人經受不住折磨,熬不了多久,什麼罪行都能招供出來。這種懸吊方式很粗***作不當,經常會拉斷肩胛腳關節,甚至將人吊殘廢……

有天夜晚老地主孫富貴,又五花大綁地押解到大隊部雕房裏來了。

大隊部院子裏那座碉房,解放前是村裏族人修來放哨站崗,防土匪的。

這座碉房空間寬大,梁柱粗壯,房頂很高,經常用來關押審訊五類分子。

那晚孫富貴被押進碉房,才發現這次負責審訊他的,竟然是公社派出所指導員鍾勇國。

這個家夥是退伍軍人,脾氣暴躁,孔武有力,經常喜歡施著各種酷刑虐待犯人。

他愛黨愛國,滿懷階級仇恨,所以審訊拷問起那些地富反右壞分子來,絕不會手下留情。

他經常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繪畫繡花,不能太溫良恭儉讓……

他經常說:革命是一個階級推翻另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

既然是暴烈行動,就不能心慈手軟,不能有婦人之仁,不能對孫富貴這種老地主太客氣。

即便他是個六七十歲、年紀老邁、行將就木的老人,依然要用狂風暴雨似的革命行動去對付他。

所以孫富貴被押進碉房,這退伍軍人便讓民兵將他身上那些繩索解掉,然後倍感嫌惡、粗聲惡氣地喝斥著,要他跪到前麵那片冰冷泥地上。

然後他硬說老頭是***特務,要他趕緊供出同夥,交待其滔天罪行。

孫富貴解放前是個山地主,是個鄉紳,卻跟國民常特務扯不上絲毫關係。

說實話,他連***特務穿什麼製服、長什麼模樣、做什麼事都不知道,你叫他如何坦白交待啊?

然而現在鍾勇國鐵口咬定,他就是個潛藏下來的***特務,不攀咬幾個同夥來,不交待些滔天罪行來,怎麼過得了關啊?

孫富貴是個老地主,在曆次運動中,經常被五花大綁地抓逮起來,大肆審訊拷問,然後安著各種罪名,戴著高帽子,到處遊街示眾……

時間一久,所經曆的群眾運動一多,他這“老奸巨滑”的家夥,便漸漸成了個五類分子老油條。

他知道,自己再怎麼清白無辜,在別人眼裏,他都是剝削階級,其罪惡簡直罄竹難書。

所以無論別人給他安多大罪名,他都會趕緊坦白,交待出無數滔天罪惡來。

反正別人說他有罪,他就是大壞蛋;別人想要他怎麼交待,他就得趕緊配合著怎麼坦白。

他認罪快,態度好,總能交待出種各種罪惡事跡來,以配合各級幹部搞運動。

所以他被批鬥了許多年,竟然能將老命保住,甚至都不怎麼挨打,油滑得跟條渾水老泥鰍似的。

他受審經驗豐富,善於察言觀色,從來不敢對抗上級審察,從來不會讓各級領導為難。

這次鍾勇國咬定他是***特務,他便根本不想抗辯,不想讓人覺得他刻意與黨、與人民群眾為敵!

所以鍾勇國拍著桌子,發著無名火厲聲喝斥了幾句,老頭便趕緊承認自己是潛藏下來的***特務,現在準備向黨、向政府交待各種罪惡行跡。

要交待其滔天罪惡,就得供出幾個同夥,坦白出以前所犯過的種種罪惡來。

可老頭連***特務長什麼模樣,要做什麼事,都毫無所知,叫他怎麼坦白交待啊?

沒辦法,現在隻能昧著良心,隨便攀咬幾個同夥,再編造些滔天罪惡來交差了。

然而誰是他同夥呢?附近山裏有哪些老家夥跟他接過頭,像電影裏那樣對過暗號,一起做過壞事呢?

要說出幾個人名並不難,可要煞有介事編造出些滔天罪惡來,還要讓人信服,可就有些考腦筋了。

這怎麼都得先讓他構思一下,編造一下,想想事情的前因後果才行嘛。

所以接下來孫富貴哭喪著臉,裝出副很想坦白交待的模樣,希望鍾勇國能多給他點時間,讓他反省反省,回憶回憶,然後再慢慢全盤交待出來。

既然孫富貴已經認罪,還願意配合調查,交待出各種滔天罪惡,鍾勇國自然不想為難他。

隻是這軍轉幹部不想讓這老地主,讓這***特務,舒舒服服地跪在地上反省,那樣太便宜他了。

所以接下來他要身邊兩個民兵,將這老頭捆綁起來,吊到房梁上,讓他慢慢反省。

他頤指氣使地指示完畢,就轉身離開碉房,到外麵房間裏休息喝茶去了。

兩個民兵趕緊拿著那根長皮繩,準備反綁著孫富貴的手腳,將他懸吊到房梁上。

這時審訊室裏,還有一個跟著鍾勇國下來審案的公社幹部,叫謝耿秋。

這孩子年紀輕,心地善良,實在不忍心看著這老頭被吊鴨兒鳧水。

這老頭一大把年紀,將他反綁著手腳,高高懸吊在房梁上,能受得了嗎?

所以看著兩個民兵要拴綁孫富貴,這孩子便吩咐著,要他倆先將皮繩穿到房梁上。

此時鍾勇國已經離開,審訊室裏就他一個公社幹部,兩個民兵當然得聽他調遣吩咐啦。

所以他話音一落,兩個民兵便趕緊放下長皮繩,到外麵去到處找樓梯。

他倆沒找到樓梯,隻找來根長竹竿,然後將長皮繩拴綁在竹竿頂端,再舉著竹竿,攀爬到樓檁上,小心翼翼地準備想將那根長皮繩穿過房梁。

這間碉房沒有樓板,樓檁房梁椽瓦上,到處結滿廢舊蜘蛛網,落滿大量灰塵。

站在樓檁上,要挑著長皮繩,穿過房梁罅隙,再將繩頭拉下來,可不是件容易事。

所以那兩個民兵攀爬著樓檁,費了好些功夫,才終於把那根長皮繩穿過去。

謝耿秋便利用這段時間,要孫富貴站起來,在屋子裏隨便走走,活動活動筋骨。

那兩個民兵攀爬著樓檁,全神貫注地穿著長皮繩,哪有功夫留意下麵的情況啊。

謝耿秋便乘此機會,將孫富貴腰間那條灰綢褲腰帶,給重新綁紮結實。

孫富貴實在搞不懂,這孩子為何要將他腰間那根褲帶打著死結,重新拴綁起來?

隻是老頭不敢多嘴,不敢違拗這年輕幹部,隻能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聽任他在身邊做著手腳。

謝耿秋拴綁好他那根灰綢褲腰帶,便要他爬到案頭,然後將其手腳反綁著,捆綁在腰間屁股上。

這時兩個民兵已把長皮繩穿過房梁,將繩頭拉下來,扔到謝耿秋腳邊了。

他這才撿起繩頭,拿著它,迅速在孫富貴手腳腰背間,耍著花樣拴綁起來。

很快那兩個民兵從樓檁間滑下來,扔掉竹竿,走到謝耿秋身邊來了。

謝耿秋仔細拴綁好孫富貴,掉轉過頭,衝著他倆喊道:把他拉吊起來。

這孩子不想看到老人被拉吊起來的模樣,所以說完話便轉身默默離開了。

兩個民兵趕緊合力扯拉著皮繩,一點一點的,將孫富貴升吊到房梁上。

孫富貴被他倆慢慢拉吊起來,才發現那條長皮繩,吃力點竟然在他腰帶上!

也就是說,那根長皮繩完全是拉著他那根灰綢褲腰帶,將他扯吊到房梁上的。

他這才明白,那孩子剛才為什麼要幫著他重新拴綁褲腰帶,暗地做手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