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川依然記得自己是用什麼樣的語氣與表情告訴那個人的,即使時隔多年她依然會顫抖,依然感覺自己是傻瓜卻不後悔。而他,途川不怕會失去,因為是他將自己拉上來的,用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掌將已經崩潰的自己摟在懷裏一遍一遍的說著‘沒事,乖。’
其實想想,途川要的也不過是這麼簡單的東西。當然,在她心裏總會想‘如果能早點遇見他,那她是不是就不會那樣喪心病狂的去計劃著本不屬於那個年齡應該做的事。’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遇見他也不晚,反而剛好。時間掐算到位,真的該感歎一句不愧是上帝無聊的遊戲。
當途川將所有的一切告訴他時,他隻是安靜的坐在對麵然後認真的聽著她述說著仿佛小說般狗血的鬧劇。眼裏沒有不耐煩,沒有嘲笑,沒有諷刺。他會在途川講到自己如同回到那巨大深淵的時候好不吝嗇的伸出手緊握著那發著冷汗的手掌,雙眼如同擁有著魔力一樣讓人安心。
十五歲,冬。
剛好在到穆家一年多兩年,而北方的上空已經被冷空氣覆蓋,最後承受不了而飄起白色的雪來。反觀南方,雖然同樣被冷空氣侵入,卻沒有嚴重到飄起那白花花並接近透明,或者說落地或碰觸到某樣實體並它本身堅硬的物質時便會化為水滴的白雪。
最為不可思議的便是途川和穆家少爺,也就是外人眼中應該是她的哥哥,卻在暗地裏是戀人或者說是情人的穆牧交往了快一年。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倆的關係,因為穆家少爺唯一的條件就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答應了。
那晚,小鎮上的年輕男女們開心的將自己買好的禮物送給心愛的人。教堂也難得一見的打開了那厚重看上去很龐大的木質偽歐式教堂的大門,裏麵全是些趕時髦的中年男女或者老頭老太站在那裝著彩色玻璃屋子裏祈禱。
而途川又一次從那黑暗潮濕的小巷裏走了出來,耳邊還停留著離開時那如同毒莽滴著毒液般的聲音。
“途川,別忘了我是為什麼收留你。時間不多了,快決定吧。要想卿卿我我的等過後吧,我已經沒耐心和你耗下去了。因為你,我失去了芸若這個能給我帶來更大利益的女人。你讓她跑了,我沒有追究,那你就得給我好好負起責任來。最後的期限便是這個月的最後一天,不然你知道後果。”
她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人,也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橫行霸道,卻沒有事。但是,途川不可否認自己在和穆牧那人在一起後,被他的關心所打動,有那麼一瞬間讓她想手舉白旗,但是卻在後麵的一幕出現在眼前時,所有的所有化成了利刃。
當途川再次站在那個給她時間考慮的中年男人麵前時,她看見了那男人滿意的笑顏。而那時途川想,她的臉必是扭曲的,雙眼一定燃燒著那名叫憤怒與嫉妒的火焰。這股火焰,將她燒的體無完膚,也將穆牧,黎琴燒的體無完膚。
回想起來,那時她的聲音就如同從冰窖裏出來的屍體,無感情。卻能讓數年後的自己想起來都感到害怕,如同咒語般束縛著她。
“金大,我們的交易也到此為止。事情一過,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不可能成為你的女人,但是我可以給你一個不輸於或者說更勝於我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的父親便是‘拐跑’芸若姐的人。你說,這個交易如何?”
在說到拐跑時,途川特意停頓了一下,並且加重這兩個字。不出所料,金大兩眼全是狠勁,而且從喉嚨裏吐出的字就像有毒一般,低落在地上都會讓人像是聽見了‘呲’的聲音。
“好。你把那女人帶來,一切就結束。你要的錢也會在當天打在你的賬戶上,就算我們兩清。”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途川將時間和地點定在了十二月最後的一天,而且還是晚上十一點半。但她並不知道自己摧毀的並不是黎琴,而是她自己。
當途川以為自己能夠逃離時,卻到最後不過是自己背上了更加沉重的枷鎖。但是,如果沒有平安夜那晚的那幕,她想她會猶豫,不會發生後麵的一切。
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也沒有‘但是’。上帝是不會讓這些無意義的東西存在的。
平安夜。到處都是燈火照明,仿佛整個小鎮都浸泡在名叫‘光’的水中一樣。夜的到來並沒有讓小鎮變得昏暗,然而本應該持續保持著年年聖誕節、平安夜不下雪的小鎮,卻飄起了雪花。就像上帝突然良心發現,為即將發生的情節落淚一般。為自己無聊所寫下的故事,懺悔一下。
可我們高估了上帝,因為他隻是剛好眼裏進了沙塵,故事劇情,還有那無聊的劇本,演員全部到位,然後上演一場小說裏麵的劇情,或者電視裏每晚必不可少的八點檔,賺著感性的中年婦女們的眼淚。
途川推開那這一年來頻繁出入的門扉,而房裏流動的安靜氣流充斥著這不算大的空間,好似在訴說著‘今夜無人’。她本想轉身就走,就在準備拉攏那一直沒放開的門扉時,穆牧房間柔弱的光線投進了她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