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穆歌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了眼神色如常的哥哥,想到這二十年來哥哥一直為這個家所作出的犧牲,突然為哥哥感到十分委屈,如果連愛一個人的自由都被剝奪,那哥哥的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可他知道哥哥就算覺得委屈也不會發脾氣,他從來沒有見過哥哥發脾氣,連衝他大聲說話也沒有。他總是像一座大山一樣擋在他麵前,沒有激烈的情緒,也沒有冷淡的態度,一直都是恰到好處的沉穩可靠,給予他十分的安全感。
所以,他要代替哥哥將委屈喊出來,反正他是遊手好閑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根本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和看法,說什麼父親也不會責備他。
“父親大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如果大哥今日抱回來的女子隻是尋常人家的女兒,那你就要狠心拆散他們嗎?試問在境界,家世能與尉遲家族相匹配的除了司徒和諸葛,還有哪個家族?你這分明就是在逼大哥從司徒和諸葛兩大家族裏麵選一個!”
尉遲長睿震驚地看著弟弟,不明白為何他突然如此激動,他下意識地看了眼父親的表情,卻發現父親的神色相當平靜。
尉遲穆歌繼續說:“不是還有長歡在嗎?她與紀靜夜兩情相悅,混血與純血的結合,以後一定會誕生比長歡和紀靜夜更強大的混血種!我們家族隻要有長歡就可以了,為什麼還要犧牲大哥的幸福?”
尉遲穆歌越說越激動,尉遲長睿伸手一把按住弟弟的肩,迫使他坐在石凳上。“穆歌,別鬧了,長歡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什麼意思?”尉遲穆歌的目光在大哥和父親之間來回掃蕩,一臉惶恐不安。“父親大人,大哥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
尉遲靖元低頭看著棋盤,沒有說話。
尉遲長睿看了父親一眼,神色凝重地說道:“長歡這次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她的靈脈受了很重的創傷,靈力幾乎盡失,雖然有可能恢複,但更可能以後都不能再上戰場了。”
“怎……怎麼會?”尉遲穆歌瞪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尉遲長睿安撫地拍了拍弟弟的肩,靜默不語。
“但……但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為了家族的利益而讓大哥去娶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啊!”尉遲穆歌從震驚中回神,固執地執著著為哥哥爭取自由愛人的權力。
“父親大人,明明心裏深深愛著一個人卻因為某種利益關係最終求而不得一生鬱鬱寡歡的這種滋味,我想您一定能理解吧!大哥他從小就最聽您的話,不管您提出多麼苛刻的要求,他都能出色地完成。他是您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啊,您怎麼忍心讓他承受那樣的痛苦?!”
尉遲穆歌不滿地掙紮要起身,卻被哥哥一個冷肅的眼神製止。
“穆歌,別說了,其實我……”
尉遲長睿感激地衝弟弟笑了笑,正要澄清事實,卻突然聽見——
“把那女子帶來我看看吧。”
尉遲長睿震驚地怔住,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低著頭看不清神情的父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倒是尉遲穆歌反應迅速,一瞬的震驚過後伸手將尉遲長睿抱了個滿懷,激動地大叫:
“太好了!大哥,你聽到沒有?父親大人讓你把那女子帶來他看看!父親大人同意了!快快快,快去把那女子帶過來給我們看看!”
尉遲長睿終於反應了過來,頓時感到十分窘迫尷尬,他張嘴正要解釋,卻見父親突然向自己投來一個嚴厲的眼神,顯然對他猶豫的態度很不滿。
尉遲穆歌不由分說將尉遲長睿往外推,“大哥,你還在猶豫什麼啊?快去把她帶來呀!你放心,我們不會為難她的!對吧,父親大人?”
尉遲靖元看了尉遲長睿一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尉遲長睿頓感無力,深吸了口氣,拍開尉遲穆歌的手。“好了,別推了,我自己會走,你在這等著,我去把她帶來。”
尉遲穆歌眉開眼笑地歡送,“好好好,你快去吧!”
尉遲長睿向父親行禮告退,轉身走出了涼亭。
假山背後的尉遲莫逆露出一抹驚心動魄的笑容,迅速悄無聲息地抽身離開。
穿過百轉千回的亭廊,繞過青翠蔥鬱的假山,尉遲長睿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尉遲莫逆腳尖輕輕一勾,一顆石子立刻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如此細微的響動卻還是驚動了尉遲長睿,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突然感覺呼吸一窒。
世人都說長歡公主絕色傾城舉世無雙,尉遲長睿也一直認為,世間沒有女子能與長歡相媲美。但此刻,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子,不僅年紀與長歡不相上下,連美貌也同樣驚為天人。
尉遲長睿並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或同情心泛濫的男人,相反的,他冷靜理智,恪守原則,清心寡欲,換作平時是絕對不會做出抱著一個女子回家那樣的事情的。這個女子會出現在這裏,隻不過看她哭得那樣傷心,又下著傾盆大雨,突然動了惻隱之心,一時衝動造就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