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一年,大司馬大將軍扶持昌邑王劉賀繼位。
趙安卿辭去了宮中醫館職位,在這鎮子裏,擇了一處清靜園子安頓下來,又開了家醫館,打算從此再也不關心官場世事,隻安心做個平凡人。
與他隨行的霍辭萱,經曆過這些日子裏連著的打擊,顯得日日萎靡不振,加之剛剛被醫好,每日隻穿著白衫閑坐在廊下,自個兒打絡子玩,也不發一語,或者悶坐在書房裏,讀些書。
趙安卿建好醫館,自己在一個小廂房中擺上自己做好的白玉牌位,爹爹的、後來娘親的、再然後就是那邊小小角落裏趙瓔珞的。他每日在三個靈位前點上香火,然後在一邊的墊子上自個兒安靜地坐一會。
到這鎮子裏不好維生,他的侍從大多當了藥店夥計,剩下不好管的也都用銀子支走了,因為趙安卿醫術精湛、人又聰慧,沒過多久就與周圍鄉鄰混了個臉熟,眾人皆知是天子腳下的人,自然高看一眼,所以生意也不算清淡。
“那女子……”一個低低的聲音響起來。
說話的是魯家太爺遣來取冬蟲夏草的人,是魯府上管事的掌事。
夥計客氣地笑了笑:“是趙先生旁係的一個妹子而已。”
“趙小姐模樣生的好,怪不得趙先生不愁嫁。”那人笑語,“也不是我多話,鎮東頭那許府裏,二公子,三公子尚未婚娶,論年歲、學識、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不妨讓趙公子考慮考慮。”
“等先生回來了一定告知。”侍從打著太極,幫其包好藥袋子,嫻熟地係上麻繩,遞給魯府管事的。
“過兩日弄過來許鹿茸,惦記著你家太爺氣短的毛病,改日到貨了會親自送上府的!”“這哪裏使得,上上下下都是奴才丫頭的,改日遣人來問問就好,替我謝過趙先生,並說太爺吃了鋪裏的藥,舊疾緩了許多。”
“那極好。”侍從客氣地送出太爺家管事兒的,搖了搖頭,又去撥弄賬本,不過一時,如煙掀簾而進,滿麵愁容:“小姐依舊是食不下咽呢,若按先生說的吃可不行,這菜淡的都擠不出鹽水兒了!”說罷,她落坐,長歎一聲:“大行皇帝去不足七日,街上女子早已不穿孝服,隻在發上別白花兒,小姐卻做了一連七件長裙,偏偏全是素白,隻怕先生看見了又要難過。”
侍從停下手中翻動的書頁,淡淡道:“這些事還是少談及為妙,還是老實按趙先生的話做吧,就算小姐不用,每頓也必須三菜四湯擺上。”
“知道的。”
如煙站起身,撲了撲裙子,這時趙安卿忽然進門,朗笑著說道:“今日誰在庖廚掌勺?遠遠就聞見香氣兒了!”
“是季師傅!”如煙連忙起身,與夥計一並向趙安卿行禮問安。趙安卿在外替人寫對子,日頭下曬了一日,又累又餓,此時聞到香味,隻覺口舌生津。
“是小姐要求的?”安卿雙眸忽亮,如煙應道:“小姐說,那素菜反而不想吃了,叫人去做了條鯉魚,季師傅怕小姐積食,便用小料清蒸了。”
“清蒸魚若論滋補,還是桂魚的好,明日你去集上挑幾條來做給小姐吃。”安卿微笑,隻覺重石落地,無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