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蕪,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麼?”
“嗯?”
從認識開始,她便讓我喚她鬼姬,千年如此。
可自她喚來司命,並讓他在仙界好生照拂我,我便明白,她身份不是那麼簡單,我詢問過司命,司命卻吱唔不言,直到有一次說漏了嘴,我才知曉,她是仙界帝姬。
“鬼姬…嗬嗬…”她笑,帶著諷意和自嘲,“我是仙界帝姬,軒轅琳琅,可是蒂蕪,你看看我如今的樣子,可有半分帝姬的模樣?”
我心疼她的脆弱,摸了摸她的頭發:“不管是鬼姬也好,軒轅琳琅也好,你就是你,你是帝姬,你的模樣便是帝姬的模樣。”
不知該歎息還是失笑,苓歌那日的無賴之話如今卻成了我安慰鬼姬之語。
“是麼?”鬼姬喃喃自語,“蒂蕪,我愛了他三千年,可到頭來換來的仍是他的不屑一顧,我不甘心,蒂蕪,我好不甘心,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
不甘心又能如何呢?除了你自己,誰也無法幫忙,那個能解救你的,卻吝嗇伸手。
“鬼姬,得不到的便放手,這不是你教我的麼?”
“是啊…我教你的,可若是能說到做到,我便不會在地府一呆千年,蒂蕪,你放棄了麼?”
她仰起臉,猶帶淚痕。
我搖頭,也許正是因為我們都如此頑固,才會如此投契。
“蒂蕪,陪我喝酒吧。”
我遲疑著,最後還是點頭,既然如此苦悶,不如放縱大醉一場,也許能緩輕一些。
“司命藏的好酒。”我走到桌子旁,抱起酒壇子晃了晃,揭開壇蓋,濃鬱的酒香緩緩溢出,深吸一口氣,令人沉醉的香味沁入心肺,唇角勾起,拿了兩個杯盞,朝鬼姬走去。
倒了一杯遞給鬼姬,她淺酌一口,笑道:“果然好酒。”
此刻,我們倒有些像飲酒作樂的閑士,將那借酒消愁的狼狽模樣給驅散了幾分。
司命藏起來的酒,酒香而後勁足,幾杯下肚,我便感覺有些飄飄然,迷迷糊糊間,仿佛有一人一直在我耳邊嘀嘀咕咕,說道個不停,最後一杯酒入了腹中,我腦袋一歪,便倒了下去。
朦朦朧朧的周遭,看不清實物,不經意間,似是入了誰的夢一般,掙脫不得。
我暈暈乎乎的依靠直覺一直往前走,奇怪的是,竟然沒有碰到過障礙。忽然間,前方光芒一閃,晃得我眼睛都睜不開了,我抬手擋在眼前,待到睜眼之時,卻是換了場景。
迷蒙之境不再,映入眼簾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莊嚴而高貴,白玉鑄造的房梁,黃金鋪就的階梯,拾級而上,抬眸便是龍飛鳳舞的“琳琅殿”,琳琅…殿,怎麼這麼耳熟?
忽而聽得裏麵一聲嗬斥,一個小姑娘捂著臉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我站在台階上,以為她會避讓,誰知她卻一頭撞了過來,沒有預想之中的疼痛,她…從我的身體裏鑽了過去。
怎麼回事?我望了望自己的手,五指纖纖,骨節分明,並不是虛幻的。
我皺眉,遲疑著走入了殿內,便看到一個錦衣華服的女子滿臉怒容的端坐在榻上,纖長的手指帶著護甲,長眉入鬢,鳳眸淩厲,額間一抹嫣紅的細鈿,略顯張揚,小巧的鼻子,唇瓣點了櫻紅的唇脂,鵝蛋小臉…怎麼看怎麼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