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慮再三,緩緩啟唇,“在我眼裏,你是個特別的存在。”
“特別的存在?”
他眉頭微挑,眸光中有莫名光芒漸漸凝聚。
我點了點頭,淡淡道:“人妖結合生下的孩子,竟然能以人類的形態生活近二十年,確是特別!”
我語氣中滿是讚賞,並無鄙夷排斥之意,可他神色卻一瞬黯淡了下去,嘴角笑意苦澀彌漫,“是…麼?”
我不懂他為何又突然沉寂了下去,隻得繼續寬慰他,“陌無雙,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在體內潛伏著妖血的情況之下,你能以人類的狀態生活近二十年,這是非常了不起的…”
“哪怕代價是每到月圓之夜便以處子之血浸泡全身來安撫暴虐的妖血?”
“處子…之血?”
“嗬…就是凡間未曾出嫁仍是處子之身的女子,用她們的鮮血灌滿浴池,為我所用,如此,你還覺得了不起麼?若不是昨夜你出手相助,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到月圓之夜便會變成一個毫無人性的怪物…哈哈…”
他放聲大笑,笑聲中潛藏了無盡的悲涼與絕望,我不忍再看他,別過頭小聲道:“若你實在不想要這妖血,那我可以幫你…”
“蒂蕪,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我話未說完,便被他打斷,餘光瞥到他眸底深色,頓時啞然,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托詞,索性閉嘴不言。
他怔怔望著我,語氣哀涼,“阿蕪,你始終不願對我坦白。”
我眸光轉向窗外,無聲歎息,神仙與凡人之間…又有什麼好坦白的呢?
凡人的一輩子,於仙人而言隻不過彈指一揮間。
凡人走過奈何橋,飲了孟婆湯,忘卻前塵轉世輪回,便又新的一世;可是仙人卻承載了幾千年上萬年的記憶,漫漫仙途通往無盡虛空。
是以,我最不喜與凡人有過多牽扯,因為…他們總會忘記,就算我找到了轉世那人,也不再是同一人了..
收回目光,斂定心神,我淡淡開口,“陌無雙,我是何身份一點都不重要,你隻需明白,我能救你便可。”
“如何救?”
“直接將你體內妖血祛除,從此以後…你便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不受妖血所擾,也不再為它所羈絆。隻是…”
我略放慢了音調,他蹙眉,“隻是什麼?”
“你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世了是麼?”
“嗯。”
“你與你娘親之間的血脈聯係…也會就此斷絕。”
陌無雙沉默了,良久,他薄唇微啟,溢出一絲苦笑,“看來,我是注定不能成為真正的人類了。”
“你…”
我微微啟唇,輕吐出一個字,遂又閉上,靜默的望著他,相顧無言。
“你想好了麼?”
我無奈歎息,再問了一遍。
他微笑頷首,暗紅色的眸子清澈如許,竟讓我有些不敢直視。
“那我尊重你的意見。”
“謝謝你…不過阿蕪,你能聽我給你講個故事麼?二十年了,我從未給人講過故事,你很榮幸,是第一個。”
我知曉,他需要傾訴。
眸光溫和的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便沉默了下來,靜靜望著他。
陌無雙眸光澄亮,微啟了薄唇,清朗的聲音略帶了一絲沙啞,格外撩人,“很久很久之前…其實也沒有多久,也就二十年吧…”
他神***,豎起了兩根手指頭,很是搞怪的模樣,我不由得“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他亦是微勾了唇角,那略有些壓抑的氛圍頓時輕快了許多。
“有一隻火狐渡劫成功,修得人形,便去凡間遊玩,正巧來到了杭州…”陌無雙輕聲訴說著,神思悠遠,“彼時杭州最大的青樓——嬌鶯閣,正舉行花魁大賽,火狐之前不曾來過凡間,乍見那熱鬧非凡的花魁大賽,頓時為之驚異,躲在房梁之上瞧得正起勁時,底下一陣騷亂…”
陌無雙頓了頓,執起杯盞飲了口茶,看著我,“阿蕪可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我默默搖頭,“不能。”
他輕笑一聲,“這麼簡單都猜不到…”
我閉嘴不言,聽他繼續往下說……
原是那些青樓女子於台上跳舞之時,其中一人不小將另一人的裙裾踩著了,頓時衣袂翩然掉落,本是正經獻舞,卻因為‘**’之亂,惹的底下看官一陣哄鬧,淫糜之音不斷。
那火狐好奇的緊,便不由得傾身往下望,未曾注意身下,一時不察,從房梁掉落,嫣紅長衫在半空劃了一道絕美弧線,勾勒出她玲瓏曲線,魅惑妖嬈。
待站立於地,嫣紅長衫搖曳翩躚終是落下,狐族媚態橫生的臉暴露在眾人視線之中,頓時驚豔滿座,無人再發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