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愕然,那一針一線縫補得極為精致的套子,被他緊緊攥在手中,薄無埃的手背上還暴起了些許青筋,可見力氣之大,楚辭大腦空白了一瞬,倉皇抬頭辯解:
“皇兄你知道的,我是有心提拔她,所以她送我一點謝禮而已。”
“本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送謝禮的時候,還要送這種親手縫製的暖爐套子,可不是想讓你將她日日捧在手心裏了?”
他冷笑:
“這種膩歪的東西,也虧你收得下。”
說著,他手一鬆暖爐套子落進了炭盆裏,那精致的一針一線,頓時騰升起嗆人的氣息。
一點一點的被火給蠶食幹淨。
他駭人的眸子鎖著她的目光:
“旁的也就算了,若是今後你再這般沒大沒小不知輕重好歹,被父皇發現了,你可知道你會有什麼樣的災難?就算是我舍出這條命也未必能保得住你,若是再讓本王碰見一次,可不要怪本王不顧往日情分。”
楚辭一怔。她知道她解釋不清,本身後宮嬪妃和太子之間的私相往來,本來就是備受他人非議的,如今又被他看見了。
“是皇帝知道了,多謝皇兄出言指教,也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就算是他這麼說,薄無埃心裏頭的這股子氣倒也難消,他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又垂眸看著眼套子的殘骸,掏出了鐵鉤,將它兌成碎末。
這才將將解氣:
“你知道就好。”
“皇兄,你的身體可好一些了?”
倒也還知道關心他呢?
薄無埃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後背上火辣辣的痛。
“好又如何沒好又如何?”
至於他現在身上的傷勢,薄無埃雖然不當回事兒,但是有的時候卻是難耐。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他為了這個小混蛋什麼都豁出去了,結果這個小混蛋還這麼對他,明裏暗裏的勾搭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他一天不在她身邊,她就總要一天給自己找事兒幹。
“與你何幹?”
又被懟了回來,楚辭蹙了蹙眉說:“什麼叫做與我何幹?我也是關心皇兄,你呀,你隻管說你好還是沒好罷了,我宮中倒也有不少藥,你說你是什麼症狀,到時候說不定還能幫助你啊。”
可是這個人天生冷血得很,分明心裏在意得很,聽見他這話也瞬間窩心了不少,可偏生還是要高傲的一轉身。
“用不著。”
說著他撩起了簾子,正巧九子正從外麵端了茶盞過來,一不留神就與他撞了個滿懷。
茶香撲鼻,他踉蹌了幾步,他痛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不適的皺了皺眉頭。
九子倉皇跪下,嘴裏不住的念叨著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皇兄你沒事兒吧?”
楚辭也迎了上來,看了看薄無埃身上的傷勢,擔心得不得了。
“你告訴我,你身上傷到哪裏了?還是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叫人給你去請太醫。”
九子一貫心靈剔透,一聽這話便主動要求去請太醫,撩起簾子就跑了。
薄無埃疼得眉心緊蹙,受著楚辭的攙扶,坐到了一側的椅子上。
背後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不多時,太醫來了,胡子花白的太醫受著奴才的拉扯,踉踉蹌蹌的到了殿中,連自己的發冠都歪了,還來不及扶一下,就被扯著到了王爺的麵前,他連忙下跪行禮。
“微臣參見王爺。”
楚辭趕緊抬手招呼著:“趕緊快來給王爺看一看,看看可是哪裏有些嚴重了。”
楚辭的身上有著一層淡淡的體香,因她的動作時輕時重,薄無埃疼得難耐的時候,還能分心地嗅著她身上的香味,倒是有一些安心。
隻是他身上的傷……
他抬眸,看著楚辭說道:
“讓太醫獨自一人給本王診治就行,太子你先去換一身衣服吧。”
楚辭並沒有多少隻認為這家夥不想讓旁人看到他的傷勢,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可是她剛一出門就見溫雨站在了大殿的門口,臉上稍帶急色,一見她出來忙將她引到了一旁。
“何事?”
“太子,奴才要給您提個醒,方才皇上的奴才過來說,要您去見一下皇上,大公公說皇上現在的情緒很不好,好像是今日您跟宣國太子出去發生的事情,皇上現在已經知道了。”
她心裏咯噔一聲。
知道了?這麼快?!
溫雨輕聲的安撫她,說道:
“您可千萬要小心,萬萬不能惹皇上生氣呀。”
楚辭茫茫然的應了。
“本宮知道了。”
然後她一路到了宮殿門口,站在大殿門內,卻有些遲疑。
“公公本宮來之前,可有旁人來過。”
大公公斟酌了一下,說道:“宣國太子來過,來請皇上的安。”
她輕皺眉頭。
“他來的時候父皇可有什麼表示?”
“皇上自然是笑臉相迎,可是太子您可要聽奴才一句話,宣國太子一走之後,皇上就發了大脾氣了。”
果然是那個嘴碎的。
楚辭胸口起伏了一下,轉頭和顏悅色的跟大公公說:
“公公一會兒,幫本宮一個忙,禦膳房最近糟的鴨舌頭味道極好,就弄一盤子送給宣國太子。記得要滿滿的給他放。”
大公公豈會不懂楚辭的意思,他心領神會。
“太子請放心,您交給奴才辦的,奴才一定給您辦好。”
囑咐完了旁人,楚辭這才有些寬心地進了大殿,隻見皇上正坐在桌案麵前批閱奏章,她上前兩步掀袍跪下,拱手說道。
“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沒理她,全然當她像不存在一樣,就讓她在地上跪著。
皇上不說起來,他自然也不會起來,知道自己犯了一樣大錯,倒也是誠心的懺悔,跪的時間久了,也覺得有些心靜。
良久良久,皇上終於開口打破了這寂靜。
“你知道明日是什麼日子嗎?”
楚辭垂眸想了想,想說不知道,但是又不敢妄言。
或是什麼重要的日子讓她忘了,豈不是更罪加一等。
然而縱然是她不說,皇上也知道她的心中所想。
“你忘了是不是。你母妃的忌日,你忘了,是不是?”
楚辭一震。
皇上沒注意到她的震驚,半眯著眼睛靠在桌案上,似是已經陷入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