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他的弧度,竟然有著薄家人特有的鳳眸,隻是不似薄無埃和薄允狐那般的明顯,他是淡淡的,略顯薄情。
他的目光恍若是一覺醒來外麵落下的重重大霧,讓人感覺到一片茫然。
但是這麼一看,他竟然跟薄無埃有點相似,是錯覺?
楚辭疑惑的望著他,眉心緩緩擰緊,茫然,不解。
秦洛稍稍湊過來,聲音清潤好聽:“你的奴才……怎嘛?”
楚辭向後退了一步,從男人恍若吸鐵石般的目光中收回來:“不怎麼?隻是覺得你們兩個人長得像。”
“是嗎?”秦洛若有似無的摸了下自己的臉,忽然笑了,雙眸中仿佛透著浩瀚星辰:“那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福氣。”
楚辭尚未放下心中疑惑,瞧著他手中的珠子說道:“這串珠子,本來就是我留給他娶媳婦的,他把這珠子賣了,現在應該去娶媳婦去了。就是不知道賣了多少錢,有沒有被人坑。”
秦洛寵溺一笑,抬起手來,幹淨的皓腕,珠子微微落到肘部,他的手詭異的保持著放在楚辭頭頂的動作,似乎是想要做什麼又生生的製止住了,而後緩緩收回手,似乎有些尷尬的攥緊了拳:
“你的奴才沒有那麼笨,他應該是賣了個大價錢的,因為我買的時候,可是花了我很大的力氣。”
是嗎?
楚辭望著他被在身後的手,眼底滑過一絲幽光。
“那就好。希望他現在能過的很好,畢竟,我跟他也算是很有交情。”
秦洛聞言,眸色微閃,沒有回答。
二人沉默一會兒,楚辭準備離去,他忽然又叫住她:“阿辭!”
楚辭一怔,轉過頭來,訝異極了:“你叫我啥?”
秦洛眨了眨眼,噗嗤一笑:“王爺。”
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身邊的人叫他這種親昵的稱呼她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別人叫出來怎麼就這麼古怪:
“有事兒?”
“……皇上不是要成親了嗎?”秦洛躊躇著道:“不知道您到時候會不會去。”
他不說她還忘了,他這一說,楚辭才恍惚的想起來,自己要成親了。
而且還是跟薄無埃。
“去。”她垂眸道:“我去。”
秦洛卻皺著眉,臉色不太好看,攥緊了拳。
“那到時候,臣能找瑤王爺嗎?”
“恩,到時候你應該在你帶的位置上,我應該是在上麵的。”隻不過是在最上麵,薄無埃的身邊。
楚辭模棱兩可的說道:“畢竟我是王爺。”
“恩……”秦洛的臉色更難看了:“那……到時候我在下麵看著你。”
這話有些古怪。
楚辭莫名的看著他,也沒答應,離開了。
而在她離開的時候,秦洛的目光似乎都黏在她的身上,他深處昏暗的地牢,在狹長的小路上,見她越過地上的汙泥,朝著光明的一麵去。
“為什麼,不點破?”
身後突然多了一道蒼老的聲音,秦洛半闔著眼,轉過身,平靜的望著身後的人:
“點破與否,沒有必要。”
這位老者挺直腰杆,雖是有些狼狽,卻難掩周身風華,身上的粗布麻衣承不住這人的氣魄,那氣場都布滿了周身。
而秦洛與他無益,他取下頭上的烏紗帽,半束的長發上簪著一枚玉簪:
“我知道她是做什麼,就足夠了。點破了,又能如何,反而讓她對我充滿了敵意,根本就劃不來。”
“嗬!”老者嘲弄的笑了笑,掩唇咳嗽幾聲,聲音甚是沙啞:
“我生得幾個好兒子,都被一個假皇子給耍了。”
“一個一個的,那個不是擔當勝任的好手,可是我卻被那個賤人騙成那樣,立了一個女子做太子,她甚至不是自己的孩子!”
說著,他泛著精光的眼看向身旁的人:“而我的兒子,卻流落在外,做了她身邊的一個奴才,如今又成了她身邊的一個幫手?”
捋了捋胡須,他嗬的一聲:“當真是紅顏禍水。”
秦洛覺得他很煩,不耐的道:“你不也是被紅顏禍水耍得團團轉?”
“是啊,朕是被她耍得團團轉,可是她又得到什麼好下場?”老者上前兩步,走到秦洛麵前:
“害人終害己,朕害了的人,所以如今他騎到我頭上當了皇帝,而頂替了你位置的人,就要大婚,這口氣你怎麼就咽得下去?”
秦洛眸色微暗,眼底層雲迭起,難辨情緒。
老者長歎一口氣,忽地又勾起唇,定定的看著他:
“畢竟,你才是真正的薄初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