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要是被人發現了可就不好了。”李可兒壓著嗓子小聲的催促,那聲音像是從打氣槍裏擠壓出來的,盡是絲絲聲。
陳米諾長歎了一口氣。這次是真的回不去了。牆外的地勢明顯比牆內的低,要從外麵爬回去是不可能的,現在也隻有下山一條出路了。
她環顧四周,滿世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隻有聲音沒有被夜色掩藏,清晰的在空氣裏傳播。空寂的山穀將一切的聲音都放得很大。青蛙的叫聲四處彌漫,還有其他的一些聲音參雜其中,或許是鳥叫,或許是其他的什麼。那高高盤旋在空中的飛鳥嘴裏發著奇怪的咕咕聲,時遠時近。
她抓緊手電,踩著手電照出的光斑,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山路往山下去。偶然幾隻從她腳下掠過的青蛙蟾蜍將她嚇得驚慌失色,頻頻跳起雙腳,腳離地後就不想再落下。任何一個沒聽過的聲音,任何一個靠得太近的聲音,任何一個有一點大的聲音都能將她嚇得連蹦帶跳的跑起來。她的心隨著她的腳一起蹦跳著。她緊咬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雙腳被上了發條般步步生風,拚命的往山下趕去。
手電筒的圓斑雜亂的在漆黑的路上慌亂的跳躍著。
合著衣服一起抓出來的絲巾被胡亂裹在頭上,時不時的在臉上撩撥,像是蟲子爬上了臉,又像是爬上了心房,心尖兒上一陣一陣的緊縮。腳下了亂了方寸,連著摔了幾次之後,手上蹭上了不少泥,這些泥又被她擦汗水時擦到了臉上。誰管這些呢,還是快點到有人的地方才好。真不應該答應什麼證明。膽小就膽小吧,為什麼要答應這種不喜歡的事情。她一邊跑一邊懊惱著自己之前在宿舍裏的表現。
夜鳥還在盤旋。山下星星點點的光亮已經出現在視線裏,低淺的流水聲再次響起,那是下川河。
山上有一條河,名曰黛河,就在高中校背後。山下有一條河,名曰下川,是黛河支流。沿著山下的下川小河,曆代的先民在平整的地方修出了一片老宅區。一座青石老橋連接著老宅區和河對麵的青黛山。
陳米諾一口氣從山上跑下來,直接癱軟在青石橋上,上氣不接下氣的靠著石墩大喘氣。一路上驚嚇不斷,加上剛才下坡跑得太急,腳力沒控製好,直接一口氣從山上跑下來,腿腳軟綿綿的早沒了知覺,嘴裏不停的分泌涎液,之前裹在頭上的絲巾,已經全部縮到了腦後,撩撥得脖頸處直癢癢。
山風裏夾帶著一絲花的的香甜,使她慌亂的心有一些平複。她靠在石墩上看著遠處的河水。海菜花隨著流水搖曳生姿,瑩白的花瓣漂浮在波光之上,沿河鋪陳出一條神女白練。夜風帶起絲絲水汽,把周圍的空氣也吹得透涼。遠處的夜空裏一些深色的小點在移動。
恍惚間,一個黑影從天而降,宛如神鬼下凡。陳米諾心口深抽,身子靠石墩緊縮,腦袋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炸了,眼前一片白光,靈魂就此飛出。手電筒從手裏滑出,落在石板上一陣暴力滾動,幾番碰撞後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