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怎麼辦?”
“以後?你應該明白,你兒子永遠也醒不過來,你隻能不斷地給錢續命。但是你陪伴他的日子卻不多……”
“你的意思是?”
“你還有一年的壽命……大部分的人,都隻還有一年的壽命……”
楊兆林大驚失色,麵色慘淡地望著遲明濤。
“我已經說得夠多了,你就不要再問了。嗬嗬……一年後再見!”
電話剛扣上,技術員就大聲喊道:“鎖定!地點從第一醫院轉到了……對麵街的乾隆大廈!”
眾人都是一凜,均想到,直麵黑道老大秦伯乾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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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煙州這個曆史不算悠久的沿海小城,不論本地人還是外地遊客都能立即想到的詞彙大概就隻有三個:陽光沙灘、水產品加工和秦伯乾。本名秦玉相的秦伯乾在煙州絕對是一個傳奇人物,他出身軍人家庭,排行老二,後來他大哥因為在部隊裏的優秀表現,轉業後則給東安區的區委書記當司機,當時貸款雖然不看個人的償還能力,但也要有熟人才能批下,有了這基層關係,他在改革初成為煙州第一批下海經商的弄潮兒時,得到了同行們豔羨而無法企及的巨大優勢。不僅如此,他還趁八十年代氣功流行的時候,宣揚自己是氣功大師,一時間名譽和金錢如同雪片般飛至。三年後,他的公司已經初具規模,並以重金得到了附近幾個海灣的養殖權,一夜暴富。
然而好景不長,常常有些眼紅的外地流竄作案人員購買小艇和簡易的潛水設備,在秦伯乾所轄的海域偷魚苗,甚至故意下毒故意搞破壞,令他蒙受了巨大損失。秦伯乾雖然有當地島民組織的巡邏隊,卻絲毫不能震懾那些“水鬼”。秦伯乾頭疼了很久,終於橫下心,開始了他的罪惡之路。後來嚴打時,本市一大批頗有惡名的地痞流氓如蘭愣子、老張根、趙躍進(趙天心)等幾乎統統都被抓了進去,當時就算你在街上和不認識的婦女說兩句風話,也照樣會被當成調戲婦女罪論處。可等到後來,政府認為“嚴打”本身就不符合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的要求,便決定放寬政策,除了槍斃一批罪大惡極的殺人犯和劫匪之外,其他小打小鬧的混子無賴都逐漸減刑,五六年後就放出來了。畢含剛、邵衛富、蔡鵬飛、小胡鵬、姚金頂、錢紅偉等惡名昭著的大流氓都在89年同時被放出,也沒什麼單位敢要他們,就在苦於找不著工作之際,秦伯乾看上了他們在“道上”的“盛名”,主動召集他們來公司看海(小胡鵬被嚴震寰挖去,姚金頂在成名之前,也跟隨過嚴震寰,後來慢慢與之並列),果然比什麼都管用,沒有誰再敢來偷苗。各個包海的老板見狀紛紛效仿,從此形成了風氣。他除了依然狡詐殘忍,卻多了一份凝然和過去看不到的冷靜聰慧。
秦伯乾仗著十年包海而身價億萬,在煙州人的眼中,他不僅僅是成功的商界巨子,還有各種名譽光環縈繞周圍,同時,他憑借著心狠手辣的手段,也成為煙州黑道上赫赫有名的霸主。盡管黑道上強者林立:嚴震寰控製著煙州大部分島嶼的養殖和水產品加工,邢坤在高科技產業和電子機械製造業方麵舉足輕重,成四海壟斷整個煤縣的黑金,姚金頂也當上了清濟縣的地下賭王,白金東大規模走私與洗錢,趙盛包攬煙州的主要娛樂場所,個個都有讓秦伯乾忌憚的強大實力,但秦伯乾仍舊靠強勁的實力和頭腦保持著煙州黑道第一霸主的地位,足以使得老百姓對他永遠保存著恐懼。
近來的一連串打黑除惡,將邢坤和成四海兩名巨頭判處有期徒刑,其團夥也煙消雲散。嚴震寰在月島縣度假時被人刺殺,姚金頂醉酒從高樓上失足墜落身亡,白金東陳卓星團夥也被一網打盡。大多數人認為,這是黑吃黑的結果。如今唯一沒有傷筋動骨的,隻有老狐狸秦伯乾。秦伯乾涉足了各個領域:聲色犬馬的娛樂場所、長途黑車的客運和貨運、本地啤酒代理、特色餐飲、藥品研製、包海養殖、大河采砂、高利貸放債討債,甚至養了一支市足球隊。當然,他最大的產業是世紀初建起的乾隆房地產公司,秦伯乾認為一個真正成功的商人必須要涉足房產業,就像一個真正受歡迎的明星必須要進春節晚會表演一樣,不然就名不副實,雖然地產熱已然降溫,卻也隻是掙錢多少而已。他手下的地痞流氓在野蠻的拆遷活動中“大顯身手”,盡管百姓怨聲載道,可市政府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為自己建造的公司大廈自然更是窮奢極欲,地點選在了市中心的海濱廣場一側,依山傍海的沙灣路,在這個以不超過十層樓為主的北方小城建築群裏,一棟20層的大廈著實奪人眼球,金屬銀色的前麵玻璃映日熠熠生輝,像是鑲嵌了上千塊優質的鑽石和瑪瑙,而在夜晚,又仿佛是千顆夜明珠。如果把煙州比作古希臘半島上的一個小城邦雅典,那乾隆大廈便當之無愧是它的王宮,甚至主神宙斯神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