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應龍淡淡地說:“道聽途說,你說錯了。我要是能留學歐美,現在還會穿這麼破舊的衣服嗎?事實是我在外地做了幾年小本生意。經濟危機,買賣不好幹,所以就把省下的錢攢在一起,回雲口,在雲口十三中對麵開了一家學生書店,還是專門租賣我最喜歡的科幻書籍。”
阮世聰將信將疑:“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和多多的事的?包括我們結婚……”
南應龍肅然說:“我關注她,所以自然而然知道她的事。你別誤會,我跟她沒有任何別的關係,僅僅是同學而已。她是個很傳統的人,你應該清楚。”
阮世聰一時無語,半晌才問:“你……你喜歡她,是嗎?”
他忽然後悔了,以為南應龍會因尷尬而惱羞成怒,繼而恢複先前的暴戾。可南應龍爽快地說:“是,何止是喜歡,我非常地愛她。不敢說比你這個丈夫還愛,但至少差不多吧。”
阮世聰很震驚:“那……那她知道嗎?”
“我從沒告訴她。所以我很後悔。”
“你為什麼不……不參加我們的法律社團呢?這樣更容易接近她,還可以有平等的競爭機會……”
“我很喜歡她,但參加科幻社團不僅僅是為了我的愛好,所為的事比我私人的感情生活重要得多,關於這一點,不是我不想向你解釋,是目前的你沒辦法理解的。”南應龍似乎是在自言自語,“我是一個嚴格恪守原則的人,把原則看成物理規律一樣牢不可破。因此當我聽說她有男朋友,並準備結婚時,就放棄了對她開口的打算。現在想想,我起碼該告訴她,有這麼一個人愛過她,要是我知道她會這麼早就……我不該留下這樣的遺憾,我以前僅僅有愛她的權利,現在連這種權利也失去了……”
阮世聰被深深震撼了,過了好一陣子才充滿敬意地說:“你……你這個人真的挺值得我佩服的。可你……你就是知道她去世的前因後果,也於事無補。你肯定了解小多的為人,雖然她性格溫和謙遜,但像你一樣,遇到原則問題決不讓步。就連我們確認戀愛關係後,同場考試她都不讓我照她的抄呢……她是個死板教條,卻以此深深為傲的好人!”
南應龍眉宇低垂:“是不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才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猛然一抬手,阮世聰疼得再度高聲叫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胳膊又被接上了。
阮世聰忍不住落淚了:“是!……操他媽的!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我豁出去了!小多她靠自己考上了公務員,進了土地局,本來挺高興的,我們大家一起慶祝。可她漸漸地不像以前那麼無憂無慮了,成天下班回來都是愁眉不展,有時還氣呼呼的……我爸爸和土地局的鮑局——外號土地爺,這人在煙州地產界很出名——關係不錯,常常請他幫忙照顧小多。誰想到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小多晚上回來抱著我就大哭,還抽泣著說世道太黑暗。在後來,我發現我和小多出門總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後麵跟蹤,而後發展到我們家玻璃被砸碎,門口被潑了豬血,甚至扔了些腐爛了的死貓死狗。更有甚者,我還接到過威脅的電話,說讓我們家小多別再不識時務,不然就把她……把她……大卸八塊……!”
最後一個成語突然讓南應龍本來平靜的臉上倏然湧起一股悲惻濃鬱的煞氣,他猛地站起來,一掌拍在牆皮上並連連拍個不停,歇斯底裏地怒吼道:“是誰!是誰幹的?”阮世聰瞠目結舌地看得清清楚楚,盡管那是一堵舊牆,但畢竟是水泥建築,居然立即裂開一道巨大狹長的縫隙,隨即呼啦啦坍塌了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