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立寰沒想到女兒是對方的同學,頓覺有一線生機,忙說:“小夥子,我們都是黃種人,我的主張是有利於我們黃種人的,你為什麼要支持拜克瑞呢?就算我的觀點或者我本人讓你厭惡,你也不必要殺這麼多人……”
寧永夜打斷道:“我本來也不想殺人,他們都是為你而死的。我現在隻要殺了你,就不會再多殺一個無辜的人。對於你不能成為首席執政者,我比你更遺憾。”說著,他一擺手,孟鶯手裏的槍就被奪了過來,接著對準了孟立寰。
孟立寰明白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便歎了口氣,沉痛地說:“我隻恨不能服務大眾……小夥子,如果你的目標真是我的話,那麼請你答應,殺了我之後,要保證不傷害我的女兒,以及任何一個無辜的人,好嗎?孟鶯,你必須答應我,絕對不會為我報仇!你隻需要看著拜克瑞將來成為執政官後會不會實踐他那些美麗的諾言,人們會不會永遠地懷念你的父親……”
寧永夜凝然道:“你放心,她就算報仇也無所謂,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說罷他竟毫無懸念地開了槍,孟立寰的腦袋拋灑出一道血紅色的拋物線後,隨著身體一起栽倒。
孟鶯慘絕人寰地狂叫一聲,向寧永夜撲過去,寧永夜卻像一張白紙般輕輕地閃過,並遠遠地飄走,隱入即將來臨的茫茫黑夜。
日落之後,黑暗崛起。
寧永夜在茫茫黑夜中漫無目的地行走著,這個常人伸手不見五指的特殊時間對他而言並無不同,敏銳無比的五感能讓他覺察到隱匿在黑夜深處的各種蠢蠢欲動的危險,雨果說夢是黑夜的水族館,在水族館內,光怪陸離的各色生物遠遠超越任何豐富開放的想象力,同樣,神秘的黑夜也自人類誕生伊始,便在遠古神話和民間傳說中充斥了幾百萬年來亙古不變的恐懼。
他抬手看看表,已經是早上八點多鍾,可是四周仍舊漆黑一片,頭頂隻有一條隱隱鑲著微弱金邊光暈的巨大圓形天體,它與黑夜的顏色別無二致。走過一片片散發著惡臭腥氣的廢墟,一棟棟滿目瘡痍的殘垣斷壁,一灘灘凝固發黑的可怖血跡,卻看不到一個活著的同類。也許這個世界上仍舊有少量苟延殘喘的人類幸存者,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已經不再是地球的主人,甚至不再是自己生命的主宰……
陡然間,耳邊一陣急切的爬行聲,同時帶著來自地獄的咆哮和嘲笑。是它們!它們來了!它們已經衝破了上帝的束縛,從黑暗中洶湧而來,肆無忌憚地露出嗜血好殺的本性了!
寧永夜撕去遮擋風沙的鬥篷,亮出重型的槍械,狂吼著向迎麵撲來的它們射擊,它們被擊中、濺血、撕裂、破碎、但下麵的同類卻蜂擁而至,源源不竭,似乎完全不知道害怕,隻知道掃清所有妨害它們獵食的桎梏,在它們的世界裏,血和肉就是一切!
子彈很快打空了,寧永夜竭盡全力地揮動著鋒利的戰刀與長矛,瘋狂地將它們攔腰斬斷,剁成肉醬,將它們送回地獄,直到戰刀崩裂,長矛折斷,仍然用一雙拳頭死纏爛打,漸漸油盡燈枯,而對方卻如潮水般泛濫,一撥一撥地向這邊推進,這時,他猛然感到一張與人類近乎相同的麵孔赫然出現,它是那樣地熟悉親切,卻又充滿了恐怖的陌生感。那臉蒼白得難以形容,幾乎能看到皺紋和內部的筋肉,一雙眼睛就好似地底最深處的熔岩一樣瞬間爆發出殘忍的血紅,黏液連接的大嘴中,倒豎著尖刀般鋒利的鋸齒。它探出利爪,迅捷無倫地壓向了已經耗盡力量的寧永夜的頭頂!
寧永夜狂叫連連,打破了噩夢的隔閡,將自己送返現實,汗液在鼻尖微微顫動,落下的一瞬間,被很快恢複冷靜的寧永夜輕輕接住,用樣的夢每天夜裏都會演繹,就像一場永遠都在重複播放的老電影,自己已經熟視無睹,有什麼好害怕的呢?隻是最近這個噩夢的時間似乎在延長,並且出現了越來越多他以前沒有夢到過的“它們”,難道說這預示著“那件事”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