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然在向前緩緩地挪動,姿勢古怪得像在遊泳,而後背如同蟲子一樣慢慢地拱起來,到了一定高度再漸漸低下去,整個身子便借此力量向前一送,看得兩人毛骨悚然。
驟然,他,也許是個男性,他的臉揚了起來,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即便在這完全沒有陽光存在的大雨黃昏中,也仍舊能感受到那股失去了正常生命力的死亡氣息,它化作毫無血色的砂紙顏色,均勻地布滿了那人的臉孔,使那張臉就像恐怖電影裏用死人皮做成的麵具,唯一能表明這是一個活物的眼睛,就像被紅墨水刺破了眼白,使得眼眶像是盛滿了鮮血的容器!嘴巴半張著,從裏麵淌出來暗紅色的垂涎。
閆蓉蓉一聲慘叫,也顧不上拉卓芷筠的手,掉頭就向大樓跑去,卓芷筠平日裏太注重學業和工作,幾乎沒有什麼時間鍛煉,這連續的快速奔跑幾乎要耗盡她的經曆,等她反應過來並告訴自己應該逃跑了時,那人的兩隻手臂忽然像蛤蟆一樣支撐著地麵,隨後後腿朝天用力一蹬,接著就跳出接近兩米遠,逼近了卓芷筠。
卓芷筠驚恐萬狀,但由於危險太過迫近,身體居然發動不起來。那人繼續以同樣的姿勢再度靠近了一些,緊接著身體弓起來,似乎打算在下一個躍起的時候直接將卓芷筠撲倒。
卓芷筠連喊叫的勇氣也失去了,就在想要閉上眼睛的同時,一把鐵鍁轟然拍下來,將那本來昂起頭作勢要撲擊的怪人猛然砸倒在地。一隻明顯是異性的、充滿剛硬氣息的手幾乎是強迫性地抓住她的手,然後帶動她的整個身體,向後疾速奔跑撤離。
跑到張大嘴巴的閆蓉蓉麵前,雨滴變得密集且硬實,三個人薄薄的短袖衣服都被淋透了。卓芷筠連忙打開傘,兩個腦袋才同時伸進來,靠在她左右。
卓芷筠這才看清楚,原來是在一樓大廳接待室那裏剛睡醒並且胡言亂語的怪人。
鐵翔怕她再產生誤會,連忙將臨時背了好幾遍的話重複起來:“你好,我叫鐵翔,是心翔海業的……股東。我是被派到永興工業園學習你們的先進養殖技術的。你們28號養殖魚車間的主任陳壯民,他負責向我介紹技術的。我剛來這裏沒找到他,就先在一樓大廳睡著了,然後遇到你們,後來你們走了,又發出慘叫聲音,我聽到了,就從招待室後麵的環境衛生工具倉庫拿出一根鐵鍁……”
卓芷筠和閆蓉蓉本來驚惶的神情漸漸地恢複正常,鐵翔的臉色卻突然像豬血一樣難看,沒等卓芷筠和閆蓉蓉害怕,鐵翔轉過身喃喃自語:“陳……陳大哥?”
他回頭問:“你們看……你們……認識陳壯民嗎?”
卓芷筠壯著膽子,上前一步:“認識……他常到我們實驗室的超低溫保存庫修理燈管,我們也總到他的養殖車間化驗水質……鐵大哥,你問這個幹什麼?”
鐵翔比雙碩士學位的卓芷筠要小上兩歲,但不知怎麼的,聽她柔柔地稱呼自己“大哥”,隻覺得全身麻酥酥的,即便在這樣險惡的環境裏,也有些雲裏霧裏不知所措,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沉下臉說:“你不覺得剛才那個……打算襲擊你的人,就是……?”
卓芷筠著實被嚇住了,她抬頭仔細一瞧,果然,那人穿這破破爛爛的工作服,似乎就是永興漁業的工作服,而不是從哪個神經病醫院跑出來的外來客,更不是憑空變出的怪物。隻是那人麵色死灰,行動吊詭,加上大雨滂沱,他的工作服又那樣地陳舊,使得大家都不怎麼注意他的穿著。
閆蓉蓉吞了口哈喇子,怯生生地問:“我說……我說這位大哥,你……你不會是殺了他了吧?”
卓芷筠覺得鐵翔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才下重手,邊辯解道:“鐵大哥是正當防衛,見義勇為,這人就算真是陳壯民,可他也……也病了,神經錯亂了……不能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