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劉言帶著普亞明麥來到東京上空,發現已經成了一片火海,大家打得死去活來,到處都是屍體和血,前所未有地大怒,甚至想同時摧毀雙方正交纏在一起的先頭部隊。但他的腦海裏陡然顯出丁戈和獄煉的影子。丁戈似乎在問他:“你的力量越大,情緒波動前就越要三思。你好好想一下,你現在的激怒究竟是因為他們不可挽救,還是單單因為他們無視你的和平建議,沒有給你麵子,讓你惱羞成怒?”頓時他竟產生了相當的慚愧之情,還是強壓著怒火,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態,盡量用懷柔的力量停頓了雙方的激戰。他從沒見過譚覺,可這時候看,譚覺似乎是有很多苦衷,也比較講理,而鋼穀這邊一概不願平等對話,估計也是居高臨下提出侮辱人格的要求,才使得雙方交火的,他太清楚鋼穀的心態了,都自承正統政府,向來瞧不上綠園這種草寇武裝,綠園再怎麼做大,哪怕現在和鋼穀平分秋色,在文瑞森等人眼裏也是不可饒恕的叛賊,想到要和叛賊分江山,自然怒從心頭起。
於是劉言斟酌了一下,說:“各位,我還是那句話,我們都是人類,要相親相愛……”他這話本來誰都會說,可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人敢做聲,哪怕咳嗽一聲。劉言從來沒有仔細去想想,大家這樣的狀態究竟是對他的老生常談心悅誠服,還是隻害怕他的力量。
譚覺忙不迭地跟著說“對對對”,而文瑞森和鐵翔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個時候最不滿的就是以塔格特為首的鋼穀軍方,但他們對劉言存有極度的敬畏,尤其是剛才露的這一手,又不知比當初在第一區擊毀雅各布操控的鋼鐵泰坦震撼多少倍,於是沒人敢糾正劉言這種想當然的理想主義者一個最基本的錯誤,就是永遠不要勸水和火、貓和老鼠、白天和黑夜握手共生。丁戈和獄煉要劉言三思而後行,並不是要他完全將化解不了的原則性對立強行用更強大的暴力壓製住然後強製性糅合在一起,而這就是一切悲劇的初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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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整個深夜過去,次日十一點多才從極度疲憊中驚醒,鐵翔也不敢相信這一切真的就這樣結束了。
他是被一陣陣排山倒海的歡呼聲驚醒的,剛一打開門,迎麵就撞見了鞠雪。鞠雪滿麵歡喜,盡管看到他打了個愣,卻沒有拉下臉來,而是歡笑著說:“劉大哥把最後一批感染者成功救治好了……”
鐵翔並沒有感到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皺著眉頭說:“劉言從學成神藝回來之後就不停地作戰、飛行、治療和操控‘新方舟號’,就算是造物主本人這麼幹也會累得受不了吧……?”
鞠雪的神色漸漸黯淡下來,可見她對劉言還存有相當深的情感,以至於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沒被身前身後歡呼雀躍的龐大人群所遮掩:“是啊……他就是這樣,寧肯自己累一點,甚至犧牲自己,也盼望著大家夥兒都能好好的活著……有這樣胸懷的人,無論是不是有他這身驚天動地的大本事,都值得我們從心底敬佩……”她驀然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咳嗽一聲,說:“劉大哥也說自己有點支撐不住了,得休息這一下午,明天一早就啟動飛船,咱們就離開地球了……”
“怎麼這麼急?”鐵翔怔住了,隨即,他森然凝紅了雙眼,凶神惡煞地問,“是不是……他到底還是讓譚覺那幫人上船了?……他一直不敢長時間休息,就是怕一撒手不管兩幫人就打起來,是不是?”沒等鞠雪回答,他已經從後者尷尬的神情裏得知了一切,旋即暴怒起來,敲著大門吼道:“我操他譚覺的奶媽!他這種渣滓也好意思腆著那張狗臉上飛船?誰邀請他那幫妖魔鬼怪了?”
這時候身旁一個穿著綠軍裝,帽子上綴著四季葉徽章的大塊頭偶然聽見了,極其不滿地轉過頭罵道:“嗨嗨嗨,誰尿完尿沒拉車庫把你這小二#逼給甩出來了?怎麼就你們鋼穀是人類,我們綠園就不是人了?告訴你孫子,我們殺的吸血傀儡不比你們少,我們也是抗暗的英雄!飛船是人劉先知的,人家都沒計較我們隸屬哪一方的,你算幹嘛地咧?”綠軍裝漸漸增多,圍成了一個小圈。
之前鐵翔隻注意到這些人在又跳又唱,倒沒注意到他的穿著,心裏本來有股慚愧:“衣服不同,衣服裏麵包裹的都是人類同胞的肉體和靈魂……”可這人萬不該這麼說話,鐵翔本來就不多的慚愧一掃而光,眼睛閃著煞氣,湊上前一步:“你覺得你說完這話還能活麼?”
鞠雪見他真是動了殺心,一把揪住他:“你……你瘋了?劉大哥和文瑞森先生,還有……還有譚信首一起宣布了,從現在起大家都是一家人,誰要是率先挑起兩軍矛盾,按照軍法處分,你也不能搞特殊!你從昨天打仗打上癮了是吧?你怎麼也變了?……鐵翔!給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