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卓芷筠興高采烈地到處交際的同時,譚覺卻在必要的笑臉和假惺惺的激昂過後,兩人單獨回去時變得一言不發。卓芷筠還沒興奮夠,一瞧譚覺的表情,還以為不喜歡自己大出風頭,忙膩上去嬌嗔道:“嗯……覺覺你真討厭!半天不理人家……你還怕人家離開你,去跟蟲子過日子?”
譚覺漫不經心地說:“那冰渺不是蟲子吧?他是真真正正的人。模樣長得比我好,這也就不必說了,他的養父現在是全宇宙二分之一天下的總執政,在地位上跟新的大盟師索思修奇品分秋色,甚至還猶有過之,很明顯萬靈神尊是用他養父打壓萬靈神殿的最高武術界,除了神樹本體外,他的養父是整個正義大聯盟權力最高的人。雖然是養父,但畢竟親子已經死去,養父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所有的愛都集中在冰渺一個人身上,他豈不是成了全宇宙最有地位的亞特蘭蒂斯人?我跟他相比,那不就是斑鳩跟鳳凰比?”
卓芷筠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了,嬌媚地說:“噢喲,你原來是為了這個呀,瞧你吃這個大醋吃的……我說過,覺覺,我一輩子——甚至下一輩子,也都隻屬於你一個人!”她心裏卻念叨著:“你要不說,我還真沒去想冰渺,冰渺的前景自然不是你能比的了,但我現在根基不穩,還不能得隴望蜀,先暫時當個綠園的第一夫人也挺好……”
卓芷筠屬於自作聰明型,或者說她在生活中算很精明的人,但上升到政治智慧,她就相形見絀了。譚覺隻是用這話掩蓋他真正的憂慮。
譚覺來朝聖之前就很推崇正義大聯盟的治國理念,認為這種高壓權力集中製是最佳的治國良策,甚至超越立國之本生化基因科技本身的成就。等到朝聖之時,經過層層嚴格而繁瑣的程序,他就更加對大盟師崇拜得無以複加。盡管大盟師喜怒無常暴虐恐怖,連譚覺本人如此舌綻蓮花的高超嘴功也隻能勉強奉承得大盟師舒坦,可謂如坐針氈,但對大盟師政治手腕的佩服可以說發自內心,這就大大蓋過了其本身帶來的恐怖感。
本來一切按部就班進行得有聲有色,他譚覺也漸漸獲得了大盟師的好感,馬上就要平步青雲,誰料風雲突變,萬靈神殿變天了,天殺的為一己私仇而造反的倒盟派蓄謀已久,今天終於發難了,大盟師始料未及,空有一身能夠毀天滅地的超強本領,卻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都在人家那麵,到底還是輸掉了。底座山並沒有受到這場大決戰的衝擊波波及,可是下麵的官員們更是嗅覺敏銳,等到大局已定馬上組織數百萬人的大遊行,高喊著“打倒邪惡的暴君”、“保住正義大聯盟生化基因成果”、“新大盟師索思修奇萬歲”之類的 口號,毫不猶豫地把前一天還崇拜得無法言喻的偶像神像掀翻在地,然後點火引燃,還將整個底座山神殿中大盟師一派的莫希留、蘇克提辛和普亞明麥人的雕像全部鏟除幹淨,速度快得令人大為吃驚,等幾個宇宙時過後,似乎崇拜他們這些人的曆史從未發生過,那隻是一場夢而已。譚覺沒想到大盟師看似牢不可破的神位居然如此脆弱,高層官員爭權奪勢造反這還可以理解,但底層群眾完全是一群黑壓壓的無腦生物,完全是在看風向行事,從來沒有真正崇拜或者信仰過誰,也從來沒有真正恨過誰,他們隻是上層的宣傳工具,上麵要他們怎麼表演,他們就怎麼表演,沒有任何原創,都是無窮無盡的翻版。
這令他產生了巨大的恐懼。他一向自認為自己的政策是微型版本的大盟師治國政策,他在綠園的地位也如神一樣不容置疑,但真的是這麼牢不可破堅不可摧嗎?萬一自己身邊也有沙苦或者索思修奇這樣的貌似忠良的所謂心腹,卻最終變成了心腹大患,成肘腋之變,那就真麻煩了。他固然不願失去權力倒台,更不願自己操控的曆史書最後卻爛尾,被那些反叛者將自己塗改得一無是處,也成了自戀之極殘民以逞的暴君,那就得遺臭萬年甚至更久遠。不,他決不能允許!綠園必須跳出這個由盛而衰的曆史圈子,億萬年相傳,所有的曆史書隻能將他寫成神,決不能有任何的忤逆!
等自己估計大盟師有可能存活並且去尋找,也並非是真想救大盟師,更不是早有預謀要吃掉它,這一切都隻是他恨其不爭的副作用——他對大盟師如此令自己失望產生了極大的憤怒,而大盟師窮途末路後向自己求饒時,他居然有種看到自己未來悲慘命運的恐怖感,於是立即下了殺手,盡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得到了大盟師的精華所在,也算稍有寬慰,但接下來,他腦海中有一個更加堅定明確的想法。“揪出潛藏在身邊的索思修奇和沙苦”這話現在在人家的地盤上還不方便說,但也得給他們一個小的提示。這些人都是聰明人,一點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