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言聽她答得似是而非,便瞧向她。獄長忙不迭地轉移目光,心裏像千萬條蟲子在爬一樣,驟然間,她的目光停留在劉言身後縮在牆角的小子身上,看了半晌,正色說:“那邊那個小子,你叫什麼?”
剛才的女隊長是死囚部分的隊長,摸出紙質的名單簿來,指著念道:“南蟄,72歲,編號4380,下周一槍決。”
獄長似乎格外關注:“犯的什麼事,怎麼判的?”
劉言看著紙質的賬簿,心想:“這裏的科技說先進不先進,有現代化的機器也有落後的物事,發展並不平衡。”而隊長一開始以為獄長是隨口問問,沒想到繼續問下去,詫異了幾秒,說:“是恐怖分子,攜帶一枚大號定時炸彈放入出租車後排,然後喬裝成出租車司機駛向本市第三遊樂園……”
劉言回頭瞧了一眼南蟄,隻見他的腦袋埋得更深,在兩個膝蓋間微微顫抖,根本看不見臉,心想:“按理說監獄方麵冤枉他,他的性格絕對不會不辯駁,肯定會立即打斷隊長,說自己本來就是出租車司機,絕不是恐怖分子才對。而且眼下獄長親自過問,是申冤的好時機,為什麼反倒悶聲不睬?”
他推了一把南蟄:“你就說說你的冤屈啊。”
南蟄故意弄粗了嗓子,含糊不清地說:“我沒冤屈。”
獄長卻更加疑惑,細細打量著南蟄,旋即喝道:“你小子,把臉轉過來,我仔細瞧瞧!”
隊長卻大惑不解,隻能認為是獄長廣見博聞,連恐怖分子的模樣都詳細掌握,事無巨細地極負責任,心中的敬佩又提高了一層。
南蟄卻壓根不聽她的,反而縮得更加嚴實,劉言在近處也就不必說了,就連相距最遠的女兵也能看得出這人在抑製不住地發抖。
“是做了虧心事了吧?”隊長心想,可又驀地冒出一個怪誕的念頭,“是不是獄長的親戚?獄長地位何等尊崇,一年能下來看死囚庫一次就算不容易了,不知道自己的親戚犯了死罪關到這裏來,也是可能的。這下可壞了,這事兒說不準得怪到我的頭上。要不然,再看看她的眼色是否有異,一旦她給我暗示了,那就確信無疑,我得支開大家,讓他倆說幾句體己話兒,然後安排他轉移牢房,再找個死囚頂罪,也是一樣。這樣一來大功一件,獄長的好處少不了我的。”
可她卻不好好想想,以獄長的精明,真是自己的親戚,又怎麼會直白地要其轉過臉來看,隻需要不動聲色,再找個時間單獨來來見,畢竟是獄長之尊,任誰也懷疑不了。
“轉過來!!”獄長聲色俱厲,是不容南蟄不聽話,於是南蟄迅速抬起頭又迅速縮回去,嘴上說:“看見了吧你?”
隊長見這小子敢對獄長這種態度,獄長卻隻是很肅然,卻無任何怒氣勃發,更證明了她的想法。
“給我打開大門!”
眾人聽到獄長這句,也都吃了一驚。隊長慌忙衝獄長眨眼睛。獄長冷冷地問:“你眨眼睛幹什麼?”隊長隻得苦笑道:“獄長,您要……也得等這個大力氣的家夥明早被處死了再說,這麼開門的話,很危險的,這人能抵消一百倍重力恍若無事……”
獄長這才明白隊長的意思,凝然說:“你懂個屁!按我說的做!他力氣再大,我們這裏有五十七把槍,還不把他射成蜂窩?現在這事比什麼都重要,關係到咱們整座監獄的生死存亡!”
隊長和眾女兵都驚惶起來,她們知道一向嚴肅的獄長不會開這樣的玩笑。
南蟄聽到“這個大力氣的家夥明早被處死”,驚異地抬起頭,一把抓住劉言的胳臂,劉言的體內氣息本能地感覺到無攻擊性,便沒有立即反出力量擊打南蟄,這是連收發自如都成了本能的極高境界,好在現場的人沒有一個可以用肉眼能看得出劉言的水平。
“他明早就死?不行!這人挺好的,不準他明早死!”
隊長聽到這句,以為南蟄這小子失心瘋了,他以為他是誰呀?惶然地瞧著獄長。獄長隻沉默了幾秒,陡然間跪下,隊長大驚失色:“獄長!”
獄長卻沉聲嗬斥道:“給我跟著跪下!”隊長等人不敢怠慢,五十多個女兵齊刷刷地跪成一片。
南蟄這才察覺自己一緊張,把整張臉露了出來,連忙填了一把煤灰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