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劉言不得已找了套淡色鬥篷從頭裹到腳,以免一個有生育能力的壯年男子走在滿是女子的大街上太過招眼。黑頓自由邦本來就是三不管地帶的核心,幾乎融聚了來自總星係各個角落的民族,甚至有許多做噩夢也難以想象到的怪樣生物,所以自己這種鬥篷風俗也並沒有特別引人注目,很多傳統古板或者被沙漠覆蓋的星球雌性都做這種打扮,沒什麼可奇怪的。當然,來往的人都披著人形,隻是有的本質上太過醜陋,就算是人形也扭轉不了樣貌的缺憾。不過見識過紅體製造的怪物之後,劉言自來就沒再覺得有什麼東西可以比紅體怪物更醜陋,眼下街上的人們倒是顯得可愛了。劉言不是體格纖細的病態美少年,因此裝扮成女人未免顯得有些不耐看,好在女人一多,醜女也就自然而然地多了,他走在醜女堆裏麵,還算“漂亮”的。
有一點倒是出乎劉言的意料,他看到街上也並不是全都走著女子,居然有相當一部分男人外形的蟲族或者爬行類智慧生命,但他們大多要麼蒼老不堪走路都不穩,要麼身材矮小羸弱比地球人的侏儒更加可憐,顯然這些天生沒有生育能力的“工蟲”地位甚至比角鬥奴還低,起碼角鬥士在賽場上能讓千萬人血脈賁張,賽場下也能偷偷與久別丈夫的貴族怨婦幽會,滿足這些欲壑難填的女人的強烈需求。而這些“工蟲”們一邊拚死拚活地幹著最低賤最危險的工種,一邊被來往走路的婦女們皺眉、吐痰甚至拳腳相加,哪怕沒有任何理由,隻覺得他們該打,僅此而已——誰讓他們沒有做到男人的責任,而“工蟲”們也隻能默默承受。如果一旦發動戰爭,同樣無生育能力的普通“兵蟲”人數不夠,需要擴充預備役投放戰場時,“工蟲”又被充作炮灰,但話說回來,機會也大大增加,一旦獲得勳章,他們將不再受到虐待,由國家負責養老,但即使是這樣,別人在骨子裏仍然把他們當做賤民,終生不改。但“工蟲”一起造反革命的情況卻很少,這倒不是力量薄弱,畢竟全國百分之六十左右的人都是“工蟲”,隻是它們並非是階級那樣可以修改,而是一出生就沒有生育能力,各方麵都天然地差勁,這裏又不是正義大聯盟,有先進的生化技術可以修改自身基因,哪怕就真的是在正義大聯盟裏麵,進行這樣的生化修整也不是一般的家庭條件可以支撐的。因此這是“天生賤民”,一想到就心灰意冷,覺得怎麼樣也都沒有多賺點錢實在,人家不待見咱們,咱們可以賺足了錢去邊遠地方養老。
“尊貴的小姐,要擦鞋嗎?”一個“工蟲”湊上來討好地說,但還是要保持一定距離,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有些混得很差或者吃喝嫖賭抽敗光家業的普通女性公民也有時候會淪落到洗車擦鞋抗麻袋之類的活兒,但她們可以毫無顧忌地衝上來搶活兒,“工蟲”這樣的賤民卻不行,他們必須事先征詢被服務者的意見,否則衝上來會“弄髒”被服務者,人家有權當場槍殺“工蟲”,隻說是遭到搶劫攻擊就行。“工蟲”常年在社會底層,察顏觀色的本領極其高強,他們覺得披著鬥篷的女人要麼是相貌美豔不願外露,要麼是大家閨秀,出閣遊玩必須包裹起來,因此一定給得起錢。
劉言擺擺手,那“工蟲”就不敢竄上來,隻等下一位了。劉言本以為他會繼續賴上來,已經調好了氣息,可以模擬女人的聲音回答,但這一招沒用得上。
驀地,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身上摸出一枚金幣——這是他順手偷走鬥篷時鬥篷裏自帶的,想到自己盜竊雖然是無奈之舉,但還是有些慚愧。他把金幣揉捏成一團,再掰下一小粒給那暫時沒攬著活兒的“工蟲”,然後用毫無破綻的女人聲音問:“擦鞋?”
“好嘞!”“工蟲”鞋匠見這“女人”很善良,快活極了,收下金粒子,蹲下就拿擦子。
劉言這麼幹也是瞬間權衡過利弊的,他在不明白這裏貨幣價值的前提下要是貿然給出整個一個金幣會惹人生疑,而要是直接從金幣上掰扯下一塊又怕有“私自毀壞公鑄法幣”的罪名,引來麻煩,於是揉成一團,就當是隨處撿來的金子,這是全總星係都通用的貨幣,再捏下一粒,就不那麼顯眼了。本來他想直接給這“工蟲”,再打探一下首都的情況,因為“工蟲”接觸民間最底層的各個角落的苦力活,對社會的任何風聲都頗為敏感,可謂是小道消息的第一來源。畢竟這幾條街是有名的大型商業街,連聯合製藥公司都在這附近,皇宮想必也不會遠。可又怕“工蟲”會起疑心,覺得自己是間諜,而一邊擦著鞋一邊若無其事地亂侃,“工蟲”的疑惑度就會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