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梁杳和孟林在小巷打了個照麵後,後者猛然掉頭就走,跟前幾天完全不一樣,喊了幾嗓子,孟林卻跑得更快了,幾乎是一溜煙。
梁杳突然感到一陣懊惱,剛才排著長隊近半個小時才買到的三塊黑麵餅的喜悅蕩然無存。
悻悻地回到家裏,見梁子寧正蹲在樹底下發呆,兩個眼珠子一點兒神采也沒有,仿佛兩顆玻璃球。
“爸?”梁杳見父親回過神看他,才鬆了口氣。盡管上次的批判大會由於南應龍的及時援救,父親沒有被押上台毆打,但是自此之後精神變得有些恍惚了,經常喃喃自語,卻不大與家裏人交流,他以為父親是受了刺激。
“杳,你以後除了上下班,沒事兒就別出門了,外麵不太平……”梁子寧目光呆滯地說。
“爸,沒事兒,那時候南部長不是都幫咱們製止了批判大會了麼……?”
“你呀,你什麼時候才能聽我的?”一向性情溫厚的梁子寧突然暴怒起來,指甲在桌子上劃出難聽的吱嘎聲,“批判大會還會有!而且會越來越厲害!你沒在官場呆過,你不知道……你根本又不懂曆史,又不懂政治!南部長是個什麼官兒?不是他老婆,他什麼都不是!”
“爸,你怎麼這麼說?南部長是咱們的恩人呀……!”
“他害了咱家呀……”梁子寧突然掉淚了,讓梁杳更是莫名其妙,有些害怕了:“爸……爸?你沒事吧?我怎麼覺得你的……”
“我腦子有問題?我告訴你,我腦子就算有問題,也比你正常狀態聰明。你給我聽清楚了:南應龍首先是煉金一脈的解禁者,這樣的人是典型的鋼穀遺老,將來批判大會還會有並且會越演越烈,到那時候就會涉及到一部分高層,這家夥自己都保不住,還能保護誰?他今年保護了咱們,將來他倒黴的時候,他昔年保護咱們的事兒還會被挖出來!到那時候我們就得為他陪葬!”
梁杳驚呆了:“不會吧……不會吧?爸,南部長的妻子,可是四大分會長之一,那當年可是跟……”他放低聲音,“跟咱們第一聖人譚信首是平分秋色的呀!”
“你還是閉嘴吧,聽我說。”梁子寧歎了口氣,他現在不戒煙也得戒煙,綠園在防止汙染環境以及保護民眾健康方麵還做得不錯,強製戒煙從禁止製造煙開始,梁子寧也沒什麼東西可抽,隻能一遍一遍貪婪地聞著燒火的味兒,“杳,我告訴你,這個綠園隻有一個說了算的人,譚信首,就是他!除他之外,其他人什麼都不是,那些職務都是虛的,他如果不想給,那下一秒就能讓顧傳俠一無所有。什麼四門分會長,就連她手下的迷幻部隊,那也是歸譚信首手底下的巴比菲管理的,她這個分會長,什麼都沒有。你小時候我不願教育你看社會的黑暗麵,是因為那時候是和平年代,我們小人物隻需要為吃穿過日子奔波一輩子就足夠忙累了,哪有功夫去看政治之類的大事呢?可是現在不一樣,我就必須告訴你實話,不然你就算忽然被人殺了,也是糊裏糊塗的。你記住:就算南應龍不是煉金一脈的解禁者,他和顧傳俠夫婦倆也沒有好下場!不因為鋼穀的金屬電子信息派別,也會因為綠園四門內部的爭權奪勢!將來如果我所料不錯,四門分會長會被譚信首手下的四大將軍取代,軍政合一……再之後,不單單是煉金一脈的解禁者會被高層叢恿變瘋了的百姓折磨致死,到最後會擴大到所有的解禁者,譚信首會消滅一切能夠給他帶來威脅的人……”
梁杳大驚失色,顫抖了一陣,他一是不敢相信父親的話,二來譚覺畢竟在民眾心中樹立了瘋狂個人崇拜的真神地位,久而久之耳濡目染,梁杳對譚覺也一直懷有深深的敬意和愛戴,萬料不到老爸會這麼評價第一聖人,頓時有些不悅:“爸,那第一聖人再怎麼說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不世出英雄,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他?”
“嗬嗬,英雄?人類的曆史上,從來就沒有過什麼英雄……有的都是一些虛假的史書造就的片麵形象……”梁子寧歎了口氣,“你放心吧,我不會出去亂說的。你也不要對外說出這些觀點,如果你想咱一家三口死無葬身之地的話。我之所以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心裏明白真實的情況。也許你現在還是不明白,可我衷心希望,兒子呀……你別等到大難臨頭的時候,才想起你爸爸的話是對的……”
梁杳頓時感覺一陣心酸,抱住了父親。
“你剛才回來那表情,我也看到了,是不是鄰居不理你?連你孟林叔也不敢搭理你了吧?”
梁杳一驚:“爸,你……你怎麼知道的?”
梁子寧悲哀地望著天宇,意味深長地說:“暴風雨……更加猛烈的暴風雨要來了……孩子,孟林自以為一直保持低調本分,將來的運動就不會整到他身上,這是他的小算盤,將來他會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你不找麻煩,麻煩就不會來找你,特別是當天昏地暗的時候……杳,等劉言回來了,我們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