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寧永夜召集秘書團,打算自己口述,秘書記錄,加之各處彙集來的資料和證據,然後再彙總到一起集合整理潤色。這本來可以通過有記錄功能的植物完成,可是他不想再讓譚覺或者綠色衛士部門提前監控到,然後扼殺自己的辛苦於繈褓之中。誰料這些秘書似乎個個都感到大難臨頭,不是抱恙稱病,就是回家探親,反正沒有一個人肯寫,哪怕是把寧永夜口述的話原原本本地寫下來,這些人曾經跟隨寧永夜在幾次大型會戰中出生入死一起生存下來,可以說情誼深厚,他也很清楚他們全都是熱血男兒,悍不畏死,誰料在這個所謂的和平年代,他們卻都失去了男兒本該有的膽量、正義感和責任心,但這也可以理解,誰願意去直麵譚覺呢?
寧永夜又孤單一人,沒有個知冷知熱的女人在身邊幫忙,沒辦法,他隻能自己在書山文海裏進行整理工作了。他是個悟性很高,聰慧精明的人,但這隻是就武學和軍事才能而言,在文史、司法等社會科學方麵,他實在不擅長,這一整理幾乎是沒日沒夜,一天三頓都從外麵直接送來,困了就在材料堆上放個枕頭,直接睡過去。
這些天,自己的官邸和軍事哨所外麵又被歸元夏等人的部隊在外圍重新補了一層,雖然論精銳程度不如自己的“寧家軍”,但無論數量還是武器裝備、嚴格程度,都遠遠超過了自己這邊,外界甚至連一封信送來都要被詳細檢查,哪怕是一隻老鼠闖進來也格殺勿論,要不是自己的親信軍隊都是真正與自己血肉相連在戰場上互相擋子彈凝結出的情誼,歸元夏的部隊很可能就會直接闖進來。自己的部隊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是殺紅了眼的猛虎,也是綠園曆次戰爭的先鋒部隊,其他部隊對其都有相當程度的敬畏,見寧家軍決不允許外來人員踏進一步,也就不敢繼續前行,反正他們得到的任務命令是控製住寧永夜不讓他到處跑,這目的達到了就行。寧永夜明白,譚覺的報複行動在不溫不火地慢慢展開,自己已經成了徹底的籠中鳥,全天候被監視,他的武學境界在總星係內也算數得著的高手,完全可與萬靈神殿第三代弟子的任何一人較量而且最起碼不落下風,這種境界使得他完全能感受得到來自每個方向幾千米之外的生化狙擊手在瞄準自己,隻能任人宰割了。他生性冷傲狂放,絕不肯向人示弱,遇到這種情況,無論再怎麼心寒,也都隻付之冷笑,不會再說任何別的話。
就這樣吧,既然如此,那他就反倒安下心來,全身心投入自己最後的報告書。
還有兩天就一個月了,當日中午,寧永夜忽然打開了大門,其實昨晚他就寫好了,隻是太過疲累,所以趴在桌上就睡死了,直到日上三竿才緩了過來。寧永夜自己的親信部隊警衛團見長官總算開門了,都紛紛敬禮,而外圍的譚覺部隊則都有些驚異,慌忙提起生化槍,警惕地看著寧永夜,生怕他忽然宣布造反,要是立馬打起來,勝負還真是未知之數。
寧永夜遠遠地瞧著一望無際的綠園士兵,每個人的表情都有細微的差異,但卻也有一種或者明顯、或者隱晦的相似之處,就是身為軍人,對綠園“戰神”由衷的敬仰之情,這種敬仰是軍人骨子裏帶有的,很難因為朋黨之爭而消磨掉,最最起碼,那是男人們對更為強大和偉大的男人發自原始本能的情感流露。太平本是將軍定,不許將軍見太平……?
這一時刻,寧永夜感受到了十幾年也沒有感覺到的知足,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陶醉一般眯縫起眼睛,享受著清新的氣息,是啊,綠園別的沒有,環境還是可以的。他又很短暫地想起了劉言,突然有種感覺,要是你劉言此刻就在我眼前,我一定使勁罵你,罵得你不敢抬頭——你敢抬頭反駁嗎?……你跟譚覺結拜,真的是明智的抉擇?
而他的腦海裏則一直浮現一句話:“無論怎樣,我盡力了,無論怎樣,我盡力了……”
這話似乎很堅定,但慢慢地就化作一片虛無的白芒,漸漸地碎散在風中,一絲一毫也沒留下。
他默默地上了自己的吉普車,揮揮手讓司機開動,把將植物軌道車通到這裏等待他上車的譚覺部隊尷尬地撂在一旁。
吉普車在行進過程中的路線已經是被計算好的幾個主要路線之一,每條路線上都布滿了眼線,無數槍口如同繁星點點一般瞄準,隻需要每把槍打出一顆子彈,整個天空就都會被綠色的火焰布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