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蘅默了半晌,從唇邊極勉強的擠出句:“乖,聽話。”走到屏風前取下鬥篷,快步往外走去。
一路上秦蘅的情緒非常不穩定,想哭又不敢哭,生生憋著。看到入秋之後的滿目頹唐,她的心情糟糕到無以複加。好不容易走到一片空地,見四周荒蕪,不像有人常來,她終於放聲大哭。
爹……娘親……對不起……
師父……師兄……對不起……
淩徹……對不起……
曾經說過的承諾過的,都成了無法完成的笑話。
很討厭這種感覺,明明想抓住一切,到最後卻發現無能為力,哪怕用盡全力,也什麼都不可以。
秦蘅咬住下唇,力道一點點加重。原本嬌豔的紅唇此刻卻顯得異常蒼白,下一刻,濃重的血腥味驟然填滿口腔,她毫不在意,反而用舌尖舔過那些腥甜。
隻有痛和血的味道,才能讓她保持清醒。
秦蘅緩緩闔目,過往的碎片不時閃現眼前。她看到了雙親的臉,看到了家裏那懸晾著的布料,還看到了小小的自己。
都過去了好久好久。
“咦,難得入宮一趟,還有意外收獲?”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聲,帶了七分玩笑,三分輕浮。秦蘅的抽噎戛然而止,循聲望去,隻見左手邊的巨大假山之上,坐著一個青袍男子。秦蘅心裏一沉,她太大意了,沒有留意對方是一開始就在,還是她分神的時候,他才出現。
對方見秦蘅眸中盡是謹慎和戒備,“唉”了一聲,從石頂一躍而下,穩穩落到秦蘅麵前。
“長得還不錯,不知年方幾何?可有婚配?”
秦蘅眼神一跳,忙退後兩步,拉開與他的距離,斥責道:“你這人好生無禮,見到玄月祭司還言語不敬!”
對方略是驚訝,隨後有所收斂,行了一禮道:“哦,那是我無禮了。”頓了頓,“我是宮裏的樂師,沐影天。”
樂師?秦蘅稍眯了眼睛,打量他幾眼。這個人膚白細膩,眉眼精致,薄唇微醺,生得兩分女兒像。但舉止灑脫,看起來清爽得很,平添了些飄逸。他說自己是樂師,秦蘅是不太相信的,在她眼裏,他更像一個雲遊天下的劍客。
不過目前不是糾結他身份的時候,便隨口道:“原來是沐樂師。”說完就準備離開。
沐影天手中一直把玩著玉笛,見狀,立刻出手攔在她身前。她愣了愣,冷下眼神,側目問:“沐樂師這是何意?”
“這裏。”沐影天用指尖觸了觸自己的唇。發現秦蘅沒有反應,他索性伸手,幫她擦了擦沒幹透的血漬。
但這個舉動於秦蘅來說實在是太過放肆,她大退一步,以手掩口道:“沐樂師你有些過分了!”
沐影天收回玉笛,聳聳肩,無奈道:“隨你怎麼想吧,反正在外人眼裏,你帶著滿嘴的血正大光明往外走,屬於麵容不潔。堂堂玄月祭司,麵容不潔……這……嗬。”他沒有把話說滿,自己先笑了起來。
秦蘅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那就‘多謝’了!”直徑掠過他,朝大道走去。
被沐影天這麼一鬧騰,秦蘅原本的壞情緒倒是少了些許。她快步走著,一邊用手背不斷擦著嘴唇,一邊在心裏憤憤,這麼好色的人到最後一定人見人憎,孤獨終老!
“唔,這不是玄月祭司麼!”
秦蘅步子一頓,抬頭,見是沉紫嫣朝自己走來,一顆心又緩緩往下沉去。
“玄月祭司,好久不見。”沉紫嫣依舊是那嬌嬌弱弱的模樣,“近來可好?上次您幫婉如查出真凶,紫嫣一直沒來得及前來好好道謝……”
秦蘅自然沒把她的話放心上去,敷衍道:“沉美人事忙,道謝之類的,不用太過客氣。”頓了頓,“話又說回來,如今美人升了位階,看來是心善修得善果,我應該恭喜美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