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蘅不動聲色,將糖果子重新攬回身邊,一臉雲淡風輕。
李秦寧見到聖昭帝,本有千萬句話想說,礙著秦蘅在這裏,又被糖果子怪異的行徑攪和一通,一時間表情頗是尷尬。聖昭帝不知道秦蘅此舉何意,但想她不會無端這般,便對李秦寧道:“玄月祭司是自己人,鎮遠侯有話直說,不必介懷。”
聽到聖昭帝把話說得這般直白,李秦寧盡管有些不自在,還是對聖昭帝一抱拳,道:“老臣雖帶著私心前來,但如今戰事吃緊,身為淩霄臣民,老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望陛下能給老臣一個機會,為您和淩霄,再上一次戰場!”
聖昭帝淡笑道:“鎮遠侯還有此想法朕很欣慰,當今用人之際,朕自然相信你的本事。”
秦蘅見聖昭帝這樣說,心裏稍微鬆了口氣。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她發現聖昭帝薄情是真,念情亦是真,情多情少,無非是分人罷了。而在秦蘅的眼裏,聖昭帝對李秦寧這個師父,毫無疑問是相當念舊情的。因此她最怕聖昭帝此刻已經完全依賴上了李秦寧,反受李秦寧牽製。
好在聖昭帝仍然沒有被舊情衝昏頭腦,秦蘅聽到他刻意加上的“本事”二字,不禁會心一笑。他看重李秦寧的本事多過他這個人,側麵上也提醒了李秦寧,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李秦寧在官場上多年,聖昭帝的弦外之音他立刻就聽了出來。臉上笑著,也沒有不悅,把話題轉了回來,道:“老臣這些時候一直在留意鹿州外敵軍的動向,照老臣以前的經驗來看,他們這次的‘有備而來’其實有些蹊蹺。”
聖昭帝略是挑眉:“嗯?此話怎講。”
李秦寧徐徐道:“老臣曾同敵軍在五年內交手幾次,每次遇到的敵首都不相同,但他們用的計謀,擺出的軍陣倒是相差無幾,由此可以斷定他們的主軍師是同一人。老臣聽說這次的敵軍比以往狡猾了很多,計謀也花樣百出,甚至出了泥黎之法。至於軍陣……他們這次並不講究軍陣,看上去隨心所欲,又蘊藏殺機。”
聖昭帝懂了他的意思,順他的話說下去:“這就意味著現在他們的主軍師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而且比前一位棘手。”
“老臣也是這樣作想。”李秦寧頓了頓,“所以老臣認為,除了必要的應戰,咱們不要窮追猛打,穩妥為上。目前敵軍主軍師他姓甚名誰,長什麼模樣,師承何人,到底有哪些本事我們一概不知。毫不誇張的說,他像個謎。”
秦蘅頷首聽著,不時撚撚發梢。
李秦寧繼續道:“這次咱們在欺霧峽穀駐紮,老臣以為,在沒交手三次之前,不得繼續前進。原因有二,其一是敵軍主軍師意圖不明,很有可能在後麵設有連環圈套。其二則是欺霧峽穀易守難攻,咱們多待幾日站穩腳跟,也算是為後麵打個基礎。至於交手三次,是因古語雲‘一鼓作氣,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就算敵軍真有所預謀,損兵三次,軍心肯定不會穩固。借機追擊,則有更大的勝算。”
聖昭帝聽罷陷入沉思,他需要時間仔細琢磨。李秦寧借這空檔看了秦蘅一眼,發現她似乎從始至終不是撫摸糖果子,就是撚自己的頭發,李秦寧心裏納悶,實在不懂聖昭帝讓她留在這裏意欲何為。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突兀,原本低著頭的秦蘅突然抬眸,迎上他的目光,似笑非笑。
李秦寧心裏一驚,暗訝這妮子的眼神怎麼瘮得慌,趕緊收回目光。
秦蘅唇角浮起淺淺弧度,指尖掠過糖果子的皮毛,道出聖昭帝一直忽略的問題:“鎮遠侯既然有心追隨陛下,那自然要為陛下的安危著想。也就是說,你的真名和身份不可再用……”
聖昭帝瞬間回神,看向李秦寧,想要他的答案。
李秦寧點頭道:“玄月祭司說得對。”起身站定,抱拳一禮,“草民黎複之日後能在陛下身邊作謀事,實乃三生有幸,自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