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陽說起來有些毒辣,即使滿池荷花清香,也削減不了幾分熱意。
秦蘅坐在自流亭中,一手拿著繃子,一手捏針,輕穿絲帕。
在旁邊伺候的宮女玄夢見她萬分專心的模樣,走到石桌邊,將銀盤裏除皮和籽的新鮮葡萄果肉端在手中,以便秦蘅隨時享用。
秦蘅繡好一朵茉莉,覺得眼乏,稍抬頭望了一眼池裏的荷花。
“玄夢,今日怎麼沒有蟬鳴了?”她問。
玄夢淺笑道:“昨日娘娘說了句蟬鳴吵鬧,陛下給放在心上了,今兒個一大早,就命令侍衛們把這附近的蟬捕了個遍呢。”
秦蘅莞爾,心裏一甜。
“娘娘,要不要吃顆葡萄?”玄夢將銀盤替上。
秦蘅盯著那盈綠的果肉,倒有兩分想嚐。隻是她剛拿起銀剔子還沒紮上一顆,一陣惡心又開始在胃裏翻江倒海。
“……唔。”
玄夢一驚,忙放下銀盤,輕輕撫著秦蘅的背:“娘娘,要不咱們會屋子裏吧,屋裏有冰,這裏太熱了,您會更難受的。”
秦蘅拍了拍心口,搖頭:“屋子裏悶。”又歎氣,“這孩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能折騰人。”說著,她鳳眸微斂,想起了些往事。
她還記得生已臻的時候,聖昭帝明確表示不再要她生了,為了表明他的態度,他還特意找太醫配了適合男子服用的藥劑。
可哪曉得一次宴會,宮內喧囂一片,聖昭帝受氣氛感染,興致高漲。也就那一次忘了服藥,淩已珩就這麼來了。
至於這次……
聖昭帝有服藥,太醫也無法解釋是怎麼回事。氣得聖昭帝大怒,直批他們為“庸醫”。
太醫們心裏委屈,他們都是經曆三朝的老人了,誰不是想著皇家子嗣越多越好,偏偏聖昭帝是個異類。不過這樣的想法也僅僅在他們每人心中而已,話到嘴邊,統統是一句:“陛下真是疼愛皇後啊!”
不管怎麼說,第三個寶貝還是要來了。
秦蘅撫著隆起的小腹,歎息一聲,心裏暗道:原來當時一時興起為聖昭帝算子嗣,算出來三個,都是自己的。
當真天意來了,擋都擋不住。
同時她又慶幸,還好是三個,要是算出來五個,七個……那她幹脆離宮自己清靜去。
正胡思亂想間,忽就聽玄夢道:“李將軍來了。”
秦蘅愣了愣,稍直起身子坐好。
李秦寧一身朝服未退,看來是下朝後找了聖昭帝議事。一見到秦蘅,他就行李:“老臣見過皇後娘娘!”
秦蘅啞然失笑:“不是說好了沒外人就叫我幹女兒?”
“啊,是是!哈哈!”李秦寧大笑。
秦蘅笑著搖搖頭,道:“幹爹有什麼事麼?”
李秦寧從懷裏拿出兩個錦盒,遞給玄夢,解釋道:“幹爹得了兩塊好玉,連夜讓人給琢了模樣,給兩個孩子正好。”又補充,“不知道幹女兒這次是皇子還是帝姬,所以我那兒還存了一塊璞玉,有消息了再琢模樣送進來。”
秦蘅打開錦盒,見兩塊玉確實水潤通透,握在手中掌心溫涼,連忙感謝:“多謝幹爹,勞您破費了!”
“哎,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況且這尋玉還有琢玉,也有你那一堆幹叔叔的功勞,我可就不敢獨吞稱讚了。”
秦蘅聽到這話,一時間頗是感慨,喃喃:“若非當年幾位將軍收我為義女,恐怕以我的出身,確實難以跟阿徹‘門當戶對’。”
“說什麼呢!”李秦寧皺了皺眉,“要我說,是你有恩於我們才對!在寒域的時候,要不是你呀,我們早就死了好幾年了!”又清清嗓子,“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咱們不在孩子麵前說這不好的!”
“噗。”秦蘅輕笑一聲。
李秦寧又道:“話說幹女兒,怎不見已臻和已珩?”他四處張望,“這兩小家夥去哪兒蹦躂了,天氣這麼熱!”
“大抵是去小廚房了吧。”秦蘅抿唇一笑,“新來的宮女可擅長製作糕點了,那兩個寶貝天天下書就去小廚房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