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樣的情況下,想不野營都不太可能。山道上除了我們三個在細密的雨幕中挎著旅行包冒雨趕路,根本是杳無人煙,更別提機動車了,連自行車都沒有經過的。
我們緊趕慢趕,走了兩三個小時的山路,這雨終於停了。雖然天空仍然充滿陰霾,但沒了雨幕的遮擋,視野恢複了正常。雖然不是在峰頂,但從半山腰看出去,這不同於我老家丘陵地帶的魯西山區風景還是讓我頗覺一爽。我老家那裏的丘陵地帶,所謂的山就是一座座饅頭山,坡度平緩,山頂圓潤,很像是我們那裏出產的包子。此外,垂直高度也非常有限,通常不到100米,沒什麼意思。
但這魯西山區的山那可就不同了。雖然也有一些小山,但更多的是山勢陡峭險惡的大山,群峰如聚,像一條條巨大的手臂圍攏著中央的頂峰,有如眾星抱月。山上多闊葉林,在初秋的微霜裏,出現了一些微微泛黃的葉子,看來過不了多久就會層林盡染霜林晚醉了。
再走了一程,天色開始昏暗了下來。文瑜抬腕看了看表,說天色已晚,離目的地小鎮還有30多公裏,無論如何不可能在天黑前趕到,到了也差不多半夜了。找地方野營吧!
我沒所謂,彼得也沒意見。當下我們便趁著天色沒黑,爬到山坡上找了個平地。彼得和文瑜都很熟練地從旅行包裏掏出吊床,在樹與樹之間搭起來。這是一種尼龍編織成的網狀床,吊在兩棵樹之間,人可以躺在上麵睡覺,免遭泥濘濕土的困擾,就算有蛇的話,隻要它沒興趣爬到樹上去,也不會有這個困擾。
我自去尋找石頭和沒完全濕透的枯枝落葉,抱回來生火。但這濕透了的玩意生火實在不容易,我以前在部隊野營拉練時都是隻能用腳盡量踩掉水分然後霸王硬上弓。文瑜拉住我,從旅行包裏掏出一個大罐頭似的東西遞給我,笑著說:“嚴先生,有了這個,哪裏還需要這麼費勁?”
我看了看,大罐頭外麵全是洋文,基本不認識,就好奇地問這是什麼。文瑜說:“這是固體燃料。在外野營旅遊什麼的,找不到幹柴的話,就用這個來生火,隻要一點點就能燃燒很長時間,熱量也大。當然如果混在幹柴上麵燒也是可以的,可以節省燃料。”
我打開來看了看,見到裏麵都是黑糊糊的東西,不禁嘀咕了一句:“固體燃料……這讓我想起了以前誌願軍在朝鮮和你們美國軍隊死掐時,你們美國軍隊就喜歡丟什麼凝固汽油彈,一燒一大片,可謂喪心病狂。這是民用版的吧?”
文瑜生氣地說:“你別老是美國軍隊美國軍隊的行不?我又不是美國軍隊的人。按成分來算,我應該算是歸國華僑,那些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請你不要用那樣的眼光看著我。”
我嘿嘿笑道:“我就這麼一說,你不要介意。嘿嘿。”
三個人都是經曆過野營的人,很快就搭建好了吊床,生好了火,煮好了開水。文瑜煮了一壺咖啡給我倒了一杯,再拿出牛肉罐頭加熱。我喝著這從來沒喝過的玩意,心裏隻有一個感覺,就是比茶還苦。
看著在小行軍鍋裏漸漸冒出熱氣的牛肉罐頭,我心裏動念想去找點野生蘑菇什麼的加進去,但想了想我對這裏的蘑菇不熟悉,別采了有毒的害人害己,便沒落實到行動上。
由於這裏是在山坡上,沒水洗臉洗腳什麼的,文瑜吃過罐頭後,換了一雙襪子,躺在吊床裏看了一會書,擦了擦臉便蓋上毯子睡覺了。彼得和我輪流守夜。這裏荒山野嶺的,誰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輪到我守夜的時候,我坐在壓得很小的火堆旁邊抽著煙,隻覺腳丫子很癢,便脫下鞋襪狠命搓了幾把。從到了這邊的縣城以來,我已經兩天多沒換襪子沒洗腳了,不癢才怪。不但癢,而且有一股酸臭味,自己聞到了都想吐。我搓了一會,又把臭烘烘的大腳放到火堆上烤。火焰舔著我那癢不可當的腳丫子,帶來一陣灼熱的疼痛,驅走了那股麻癢感。雖然還有一股混著燒焦的皮肉的臭味直衝鼻端,但我還是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大喊:爽!
正在這時,我猛然看到,遠處的黑暗裏,不知從哪裏轉過來三點藍幽幽的火焰,在暗夜裏晃晃悠悠,發著幽暗的光芒,慢悠悠地飄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