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聽了她的話,那是氣不打一處來,連咳幾聲,怒道:“你不回,好,不回就不回,就等那叫什麼貞娘的睡了你男人,當了你崽子的娘吧,我看王家是巴不得,反正親家母也沒想讓你回去。”
張氏被她這一嗆,有些訕訕的,卻也不敢真就這麼一直端著,便走進屋裏收拾東西。
……
“大姑娘,這是老太太做的豆糕,讓我拿來你們嚐嚐。”貞娘捧著一個大托盤,笑盈盈的對王元兒道。
王元兒接過,掀起蓋子一看,赫然是一托紅豆米糕,便笑道:“阿奶還有這心思做豆糕呢?”一邊將托盤遞給一旁的才嬸。
“是老爺子突然想吃了,老太太就想著做了點。”貞娘靦腆地道。
“來,進屋來吃個茶。”王元兒招手。
貞娘有些受寵若驚,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又迭聲謝了,這才隨著她進了花廳。
素麗奉了茶來,王元兒舉著茶杯,別眼打量著這貞娘。
貞娘的事她也打聽過了,說來也巧,就在她和王二去了張家坳後的第二天,二叔就發現她暈倒在鋪子門口。
這好好兒的有人暈在門口,二叔也不可能視若無睹,將人救醒了,又給她吃的喝的,一番談話下來,就知道她的故事了。
原以為人救醒了也就罷了,那料到貞娘也是個實誠的,就說著要報恩,要來鋪子幫襯,隻是鋪子有王福全在,他看得緊,也沒怎麼幫得上忙,反讓福全好罵,說她心懷不軌。
王二不忍,又想著二嬸在娘家住著,如今王老漢他們也沒人照料,便讓她上門幫著料理家事,就給她一口吃的喝的,晚了就去鎮子的破廟落腳。
自打貞娘出現的時候,王元兒就托崔源查探過,確實如她所說,家裏鬧災荒,男人孩子皆死了,一路乞討過來的。
她年約二十多三十的樣子,穿著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衣裳,頭發梳成矮髻,就用木簪子別著。
這幾天在王家幫忙,除了福全認為她別有用心,貞娘倒贏得上上下下的心,家務活也打理得好,人也溫和,就是有些靦腆。
“你來長樂鎮也有些日子了,打算以後怎麼辦?”王元兒開口問。
貞娘本來捧著茶杯,一聽這話,就放下茶杯,淡聲道:“家裏鬧災的時候,男人孩子又沒了,便想著一路北上,聽說京城裏人多,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麼活計做,哪知會暈在二老爺的鋪子前,也是我沒用。”
“災荒總會過去的,你就沒想著回老家去?”王元兒問。
貞娘露出一個苦笑,道:“我回去作甚,男人孩子都沒了,隻我一個人,還回去做啥,憑白的傷心。”
她說著說著,眼圈泛紅。
王元兒沉默下來。
貞娘傷感了一會,撩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問:“姑娘這般問,可是覺得我出入王家不妥?如果是這樣,那,我明天就不來了!”
王元兒一笑,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但你也知,人多嘴雜,我二嬸如今也不在家,世人總愛捕風捉影,就怕影響了你的名聲。”
張氏不在家這麼久,總會有人探出端倪,又見有生口麵出入王家,定然會好奇八卦,這王家是怎麼了,莫非是休了張氏,娶了新媳婦?
老宅還沒有這個意識,但她也聽到一個兩個的人在暗中說這事,畢竟張氏也離家好些日子了,而貞娘,年歲和二叔他們相當,被人傳個啥話出來,也是在所難免。
突然一個年輕婦人在家中出入,任誰都會有想法呀!
貞娘聽了她的話,黯然地低下頭,道:“那我回去就跟老太太說,明兒就不過去了。”
王元兒沒有正麵回答,問:“你如今還在破廟住著?”
貞娘點了點頭。
“那你明兒不來王家了,要往哪去?”王元兒接著又問。
“也就隻能繼續往京城去了,天無絕人之路。”貞娘淒然地笑,人總是要活下去的,她總要找一條出路。
王元兒啜了一口茶,正欲說話,才嬸就走了進來,說道:“剛剛三姑娘讓人來話說,二太太來家了!”
王元兒訝然,不等王二去接,她自己回來,這麼放得下麵子?
她的眼角掃到貞娘,忽然了然地一笑,隻怕是有消息傳到張家坳了,所以二嬸這才坐不住了,急哄哄的就自己回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