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興安嶺上勇為梟(1 / 2)

那個無良的郎中一見宋三貓竟然能為了母親而拋棄自己的尊嚴,不禁暗自歎了口氣,不過當他將目光再次凝聚在宋三貓那還稍顯稚嫩的臉龐上時,卻又再次的硬起了心腸。

急忙中他一把撈起宋三貓,由於自己年老體弱外加宋三貓動作太快,這一撈之下連他自己都差點沒被拽倒,當無良郎中和宋三貓俱都站穩之後,他這才再次的歎了口氣,而他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一是因為對宋三貓的讚許,畢竟在這個世道和社會裏肯為父母拋棄尊嚴的孝子不多了,而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在以後的做法中不想受到良心的太多的譴責。

“呃……這個嘛……你讓我很難辦啊!”無良老郎中砸吧著牙花子,手中反複把玩著山羊胡子的他瞥了眼已經急得熱淚盈眶的宋三貓,故作十分為難的姿態說道:“這樣吧,看在你是孝子的份兒上,我就勉為其難的替你想想辦法,正巧我有一個老朋友那有鮮熊膽,你隻要再拿出二百塊錢,我就……”

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本來這種小把戲是宋三貓一眼就能洞穿的,可是現在他卻不幸被蒙蔽住了心智,一是因為他母親重病之下的焦急,二是因為自己的善良,一直以為醫生都是本著‘醫者父母心’的他何曾想過或者遇到過這等無良的黑醫呢?!

宋三貓畢竟還是太小。而且也沒有意識到無良郎中口中‘老朋友’的虛無縹緲。

“可是大夫,我家真的一嘎達鋼鏰都沒有了,給你的七十二塊已經是全部了……”宋三貓委屈的央求道。

“呃……便宜點,一百五!”

“大夫,真的沒有了,要是有我還能不舍的麼?!一毛五都拿不出來啊……”宋三貓已經快哭了。

“哦……這樣啊……那麼……”無良郎中推了下已經掉到鼻子尖的眼鏡,看著一臉等待著救命神情的宋三貓,突然臉色一冷,說出了令宋三貓如墮冰窖的兩個字:“再見!”

宋三貓徹底傻了。他沒想到這個大夫竟然絕情至此,連一點緩和和商量的餘地都不講,就這樣看著他母子二人陷入絕望之中翩然離去,沒有一點的憐憫和同情。

宋三貓呆若木雞的癱坐在雪地裏,任由大雪落了滿頭滿臉,直到郎中在他的視線裏消失這才歎了口氣,而這口氣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有失望也有落寞而更多的則是忿恨。盡管這些負麵的東西在宋三貓懵懂的內心裏紮下了根,不過宋三貓還是知道就是那個郎中把價格底到一塊錢他也拿不出。已經平靜了下來的他當以一種客觀詳實的第三方角度看問題的時候,就已然知道了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在哪裏。

而之所以這個名為宋端午的男人在以後的日子裏始終都抱著那個信念,恐怕跟這天的際遇也分不開關係。而這一切的一切,則都是因為那個他恨了幾十年的男人,而這個想法,直到那個他恨的男人離去的前一刻,才徹底的消弭。

宋三貓站了起來拂去了身上的積雪,遠眺著雪線盡頭處的家家炊煙渺渺,突然有種叫做責任的東西在他尚且幼稚的心裏蔓延開來。對於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宋三貓在骨子裏將其視作最寶貴的財富,盡管他的母親已經被困頓的生活早已折磨的不再光彩照人、原本的風韻也因為家事的瑣碎而飄零到回憶往昔,可是在宋三貓的心裏,這個在被柴米油鹽摧殘到不複青春的女人,卻是他最珍惜的人。

‘熊膽?熊膽!熊……膽。’宋三貓喃喃的重複著這兩個字,像是魔怔了一般,可是就在他很不切合實際的希望有人能幫幫自己的時候,卻不料有了一個大膽而又瘋狂的想法逐漸浮上心頭,最終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

對於自己身處的這個十萬大山,宋三貓是本能上的帶著恭敬和畏懼的,身為一個山民對大山的敬畏本無可厚非,但是宋三貓在敬天地畏鬼神的同時卻往往忽略掉了一個人,那個被方圓百八十裏的獵人都尊為神一般存在的老人。

盡管那個他應該叫做姥爺的老人早已作古,並將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下套子拉弓的本領都進了棺材裏,可是自小就跟姥爺廝混大的他雖然‘沒吃過豬肉,但也是見過豬跑’的人,他偷偷學的那些雖然是叫做皮毛的捕獵本領還暫時達不到一個合格獵人的標準,但已然比同齡的孩子高出許多,就是這麼一個本事半吊子的家夥腦中卻在思慮著一個連大人都不敢去實踐的想法,並準備將其實現化。

等到宋三貓真的決定實現自己的想法,並毅然抬頭看向遠處值得他敬畏的大山時,那種透著堅定剛強和奮不顧身的眼神,已然就不是個少年所能擁有的,假如若是有個有心人能陪伴宋三貓從小到大的話,那麼就會發現他的這種眼神自小至大從未有過改變。

宋三貓回到了屋子裏,趁著母親還沉浸在熟睡中的他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灶台邊,用家裏最後僅剩的一小碗底的大米熬了一鍋粥並喝了足足三大碗後,這才準備再次轉身出去。

“三貓。”這時突然傳來了母親的聲音,嗓音含糊的顯然是剛從夢中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