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宋端午倒是猜對了,那就是李響必然不會無事不登三寶殿。
所以當宋端午看到李響站在號子裏,並沒有出現倨傲或者畏懼的神色時,他就應該已經能猜想得到李響為此次前來做的準備。
可是令宋端午沒有料到的是其實李響這次是不得不來的。來了起碼還有扭轉乾坤的機會,不來那就必死無疑,其中的緣由不光是因為宋端午等人捏著自己的把柄,更深層次的還有任老和莫氏集團隨時能掐斷他的仕途命脈。
所以李響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至於說最後射的準不準,離靶心和預期目標偏離了多少,就要看他自己的處事方法和態度了。當然這裏麵還有宋端午的意思。
“坐!”
宋端午一揮手,顯然很快就進入了這間號子的號長角色,所以當他像是在家般輕鬆的隨口說道的時候,李響也不禁苦笑著打量這裏麵的陳設。
一張大通鋪,一個涮洗台外加一個便池。
僅此而已,坐無可坐。
可是李響雖然萬分不情願,但是他卻知道如果自己不按照宋端午的意思去辦,那麼難免會拂了這位陰險太歲的麵子,而自己如果堅持著自己以青鬆之姿站著說話的話,那麼自己麻痹的雙腿又難免不爭氣,所以當最後李響挑了一個勉強還算幹淨的地方落下了屁股的時候,宋端午的笑意就出現在了嘴邊。
李響的臀邊僅有三分之一的地方才與炕有了接觸,但是這在宋端午看來已然就已經足夠了,起碼對方表明了態度,而更令宋端午滿意的,則是他挑的那個地方,離自己軟和厚實的‘寶座’距離剛好,既不顯得過分親昵,也沒有太遠的生疏。
這其實是一個好兆頭,起碼拉攏一個處在中立的搖擺人物比拉攏一個懷有敵意的人要簡單的多。至於說這個人為什麼從一開始的敵對轉化成現在的樣子,宋端午壓根都不關心,他也沒那份閑心去操持。
“老邢,把你的小兄弟帶一邊兒玩去,順便讓鯨弘給你們講講他的‘豐功偉績’!”宋端午第二次揮手的時候是朝著邢麻子的,但是眼神卻是撇給了李鯨弘,後者自然知道是什麼意思,其最後當然就是李鯨弘帶著一臉的不情願,被一幫子明顯興奮的人簇擁著到了牆角等待聽故事。
宋端午利用邢麻子那一夥人對李鯨弘的崇拜成功的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至於說仍舊在牆角裏扮雕像的劉雲長,宋端午則沒有想去管他的意思。因為宋端午知道,那是一個無論他現在說什麼,都會是泥牛入海般的結果。
“說真的李局,我根本都沒有想到您會屈尊來到這裏!”宋端午主動的將被子疊成的坐墊往李響那裏挪了挪,有些顯得親近的意思。
熟悉的人都知道,凡是這貨一開始表現的親昵,那接下來不是有著什麼詭計就是預示著有人即將要倒黴的開始。
“你還是把那個‘副’字加上的好!官場上一字之差半階之別都絲毫亂不得的,你別小看了這個‘副’字,有的時候貿然去掉了,是會死人的!”李響頗為奇怪的看了宋端午一眼,他有點納悶為何宋端午的態度會突然轉變的如此之快,隻是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也頗有點奇怪。
這話時本不該,也無從對宋端午說起的,隻是李響卻不知道為何此時當他聽到那聲夢寐以求的‘李局’的時候,卻有些刺耳?當他思慮了片刻之後這才略有醒轉,原來下屬叫他‘李局’是恭維,而宋端午叫他這個則是諷刺。
盡管宋端午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李響還是一板一眼的規規矩矩。
“你不也是一樣,我也同樣沒有想到,僅僅一晚的功夫,你過的也蠻逍遙!”李響用著同樣的招數和同樣的語氣將同樣的意思又推回給了宋端午,不得不說這招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的很高明。
李響畢竟是在仕途上廝混了許多年的人物,都說‘馬老滑,人老精’,這李響雖然不算老,但是這‘精’字,卻是學得了個中三味,自然用一個‘推’字訣在應對宋端午的問題上是難不倒他的。
宋端午微一錯愕,隨即淺笑了片刻:“還得托您的福!”
“哼,彼此彼此!”李響聽到這話後,不禁從鼻子裏冷哼出一聲,其中不乏抑鬱和忿恨的成分。
這是事實!宋端午之所以會在這裏則是拜李響所賜,而李響之所以也會坐在這裏同一個被囚之人交流溝通,也都是宋端午和他背後那群人的功勞。
所以說這互相托的到底是不是‘福’暫且不討論,但是李響最後說的那句‘彼此彼此’,卻是十分貼切的。
兩人一時相繼沉默,因為他倆都知道,隨著李響最後那一聲頗為不滿的冷哼,這開端還算良好但結尾卻略有瑕疵的開場白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至於說這‘開胃酒’後麵的‘正餐’會是一個怎樣的過程和結果,相信兩人都共同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