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是二十四節氣裏的最後一個,同時也是葉赫那拉老太太的生辰。
這日的宋府張燈結彩,雖還未到年關,但布置的已然與過年相差無異,甚至在細微之處還略有富餘。大半個世紀前這位身份顯貴的老太太就出生在這座老宅子裏,雖然時光變化遷移,但變的是人,不變的是心,當年的繈褓中的嬰孩如今已成耄耋老人,卻仍舊住在這裏。
這一住就是近一個世紀!
如果說歲月給人帶來的是如戲般的人生的話,那麼這間早已不知改過幾次的老宅子,則是歲月最好的見證之一。
棲鳳村本就不大,百十來戶,千十來口子人,小村小落的注定不會標注在任何一版的中國行政版圖上,可是就在這麼個芝麻綠豆大的村子裏,如節假日般喜氣洋洋的氣氛卻始終都飄散在空氣中。
不得不說宋府好久都沒有這般熱鬧過了,有些老資格的村民還依稀記得,上一次這般熱鬧還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所以當老太太的壽辰成了大家最期盼的大事件後,那麼到來的日子就顯得那樣的彌足珍貴了。
宋家老宅今天終於贏來了重新煥發活力的時候,不光是用隸書銘刻著‘宋府’兩個字的門匾都被擦拭一新,就連從中進進出出的往來人等,也都是個個衣冠楚楚的如沐春風,至於說大門兩側那對兒據說是嘉慶爺年間傳下來的石獅子,當然也不能免俗的披紅掛綠一番。
“嘖嘖,老太太的大壽排場就是不一樣,就連這石獅子上披的都是真絲的,哎,你看看,你看看呀!”
就在這石獅子旁邊,此時已然站著一對兒男女,而那個男的則踮著腳不住的拍石獅子的腦袋,場麵頗為滑稽。
這海拔還沒有石獅子高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宋執鉞手下‘四大金剛’之一的武金剛武騰欄!
那女的也不是外人,‘湛藍毒蠍於夫人’於依嬈正拿著白眼不住的上下翻飛,壓根就沒打算回話。
“你們懂什麼?這對兒獅子本來就有靈性,現在披上紅緞子,這叫金獅鎮太歲,跟畫龍點睛是一個道理!”就在此時,一個冷冰冰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二人一跳,而當他倆俱都驚悚的回頭看去的時候,原來卻發現是胖丫鬟。
“這可是嘉慶爺年間傳下來的玩應兒,你若是敢拍掉了個茬子,看我不擰掉你的腦袋!”胖丫鬟一甩那條又黑又粗如牛尾巴的大辮子,撂下句狠話轉身就走,壓根就沒給這二人麵子。
武騰欄見她走後不屑的撇了撇嘴,說道:“一個丫鬟,牛逼個啥!”
但是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想到,能悄無聲息的來到於依嬈的背後且不被發覺,這就足以是牛逼之處!
可是這話讓於依嬈聽見卻是一腦門子的瀑布汗,她不是沒見識過胖丫鬟的凶悍之處,那時隻不過是稍稍頂撞了老太太一言半語,就被胖丫鬟在宋執鉞麵前生生卸掉了胳膊,而此時於依嬈回想起來,種種不堪還尚且曆曆在目,所以當她用頗為同情的眼神看武騰欄的時候,那裏麵估計就隻有一種意思。
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於依嬈白眼一翻,問道:“武大,被寧老七踢斷的那條胳膊好了沒?”
“好了,怎地?”
“嗯,那一會兒收拾下,準備讓胖丫鬟再打斷一次!”於依嬈也沒跟武騰欄什麼好臉色,可是當她拗不過武大金剛的好奇和糾纏後,又不禁趴在他的耳邊,將自己所知道的和聽聞的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
至於說宋執鉞和胖丫鬟的那一段還未開始就已經夭折的孽緣,於依嬈可沒敢說,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說了,若被宋執鉞知道的話,恐怕就不是打斷武騰欄另一條胳膊這麼簡單的了。
於依嬈的消息對於武騰欄來說,無疑要比任何和影視來的刺激的多,他自然沒想到宋執鉞身邊最神秘的另一位肋侍,竟然是府裏專門伺候老太太的胖丫鬟!
於是當武騰欄再次看向胖丫鬟那肥碩的大屁股時,眼裏就不禁帶上了點崇敬的味道。武騰欄是個矮子,身材有缺陷的他敬仰的不是多麼厲害正常人,而是身殘誌堅的人士,所以當身材臃腫的胖丫鬟很不幸成了他眼中的‘殘障人士’的時候,贏得他的尊重自然是易如反掌的。
天黑了,燈火卻映的整個老宅跟白晝一樣。
而就在六萬六千響的滿地紅大掛鞭響徹了整個村子的時候,凡是聽到聲音的人無不會心一笑,這壽宴要開席了。
老太太不太喜歡熱鬧,所以這壽宴分成了兩席,一席不在宋府內,而是設在了村支部的大院裏,百十號的桌子一流水的鋪開那叫一氣勢恢宏,而這的席麵主要就是為了招待村裏所有的男女老少,有一個算一個,來者什麼都不用拿隻要說一句壽辭,好吃好喝還管飽!
其實村裏的民眾若是細細追究起來都沾親帶故,所以宋府的席麵一開,宋執鉞在主持了開場詞和道謝之外,剩下的就是吃喝喧囂這一項了,畢竟村子裏的人大多數還都已農耕為主,像這樣無論多少都管夠的大好夥食,不是每次都能享受得到的。
宋執鉞在招呼了鄉親們之後就徑直的返回了宋府,這裏才是真正的內宴,而能坐在這裏的,不是老太太極為親近之人,就是宋執鉞的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