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一把火投向碧瀚樓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這一生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如今除了這裏,她竟然再無去處。
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正欲走出馬車,這時候一隻白皙而修長的手朝她伸了過來。她抬眼看去,但見南宮諾站在馬車外,目若星辰,唇角漾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一刻,她的心裏有些許的難過。當她置身幽冥宮的大火之中,生命危在旦夕的時候,她竟然始終不相信,不相信是這個男人要取她性命。可縱然不信,一切還是已經發生了……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南宮諾不是個簡單的男人,他的危險隱藏於無形,有時候比南宮炙更加可怕。可是她已經沒有選擇,要想避開南宮炙,她隻能讓自己再次陷入這樣的危險之中。
她用力地擠出一抹笑容,然後將手送到他的手中。
她以為,迎接她的是冰冷,可是卻沒想到,那隻常年冰涼的手此刻竟有些溫熱,他握緊她,說:“別怕。”
驚愕,在她眼底一閃而逝。從靖王府到宣王府,他們一路無言,可是現在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別怕”。
短短兩個字,就像電流一般突然擊中她的心。她問著自己,霧汐,你怕嗎?如今的你,獨自一人闖蕩於世,獨自一人麵對殺戮、陰謀、權鬥,你怕嗎?
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因為不想因為回答而使自己變得脆弱,就讓她繼續隱藏脆弱偽裝堅強吧,也繼續一個人獨自地走下去。
南宮諾握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踏上台階,一步步走向宣王府。當蘇蘇從裏麵走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完美得令天下女子羨慕的一幕。他們站在一起,如此和諧靜好,而她,仿佛已經是多餘。
如果有一天,他也能這樣執起她的手,她是不是死而無憾?她的臉上泛起一絲苦笑,與莫元等人一齊跪地行禮。
“都起來吧。”南宮諾隻是淡淡掃了一眼,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留。
莫元連忙跟上去,笑著說道:“王爺,汀蘭水榭已經收拾出來了,要去那裏住嗎?”
“就去那裏!”南宮諾微微點頭。這汀蘭水榭乃是幾年前他一時興起所建,當時是為了聽那流水之聲,以求內心寧靜。如今碧瀚樓已經燒毀,整座王府他能看得上的,也就隻有汀蘭水榭了。
這座水榭位於宣王府東側,引睡蓮湖的幾股活水潺潺流來,然後在水流之上築造一棟小樓,小樓四周有木製回廊,蜿蜒盤轉,風情雅致。
當南宮諾與霧汐走進這座水榭的時候,緋月等原先在碧瀚樓中伺候的人已經得了莫元的命令,早早地在此等候。隻是南宮諾一走進去,便對緋月道:“你們先出去,沒有本王的命令,誰也不許進來。”
“是,王爺。”緋月暗暗看了霧汐一眼,然後順從地領著眾人走出水榭。
霧汐不露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極力淡定地朝一旁的幾案走去,說:“王爺渴了麼,霧汐為你沏茶……”
話音未落,他已一步上前,從背後將她緊緊擁住。當他知道她還活著,當她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他想做的唯有如此。他感受著她的氣息與溫度,臉頰在她的發上輕輕摩挲,他說:“霧汐,是本王錯了,原諒我。”
原諒?原諒他的不信任,還是原諒他的殘忍火攻?霧汐輕輕地閉了閉眸,吐出口的隻有淡淡幾個字:“放開我。”
南宮諾身形一震,可是卻沒有絲毫要放開的意思,相反,他將她抱得更緊,他說:“這一次,不論發生什麼,本王都不會再輕易地放開你。霧汐,隻要你願意,本王可以封你為妃,可以給你全天下女人都望塵莫及的寵愛……”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任他抱著,可是卻那樣淡漠疏離。
南宮諾驚愕地扳過她的身子,問:“為什麼不可能?是因為你放不開過去,還是因為你不肯原諒?”
“是,你猜對了。”霧汐輕輕地推開他,幽幽說道:“我放不開過去,我這一生,都注定要活在過去裏。”
南宮諾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受傷,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問:“你的過去,是幽冥宮?還是那個那個叫阿銘的黑衣人?還是今日與你同乘一騎的南宮炙?”
她微微蹙眉,移開目光冷然道:“霧汐的底細,王爺不是已經查得很清楚了嗎?又何必再問?”
“不管我查到的是什麼,我都想讓你親口告訴我。”南宮諾拉住她的手,目光幽深地說道:“你今天肯隨本王回來,定然是覺得本王對你有用,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肯親口告訴本王有關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