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無痕冷道:“在我手裏,不論救人也好,殺人也好,從來都是用毒。如果你想看得見,最好乖乖聽我的話!”
霧汐嘴角上揚,乖乖聽話現在對她而言已經不是一個很難的要求,這兩天她不就是乖乖聽話的麼?隻是他的毒,真的可以治好她的眼睛嗎?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黑暗,原本以為即便這輩子都看不見她也不會覺得難過,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在黑暗中摸索了這麼久之後,她是這樣的渴望著光明。
尤其是,沒有了夜銘,沒有了燕歸鳥……
那一天,慕無痕離開了木屋。離開之前,他問霧汐:“你會逃走嗎?”
霧汐搖頭,她說:“我等你幫我治眼睛。”
對於這個回答,慕無痕看起來很滿意。於是他慷慨地在廚房裏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水,然後飛身離開。
一天之後,慕無痕回到了木屋,他帶回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這些東西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它們都是世間罕見的毒草毒蟲!
霧汐伸出手想要去觸碰,慕無痕站在一邊幽冷道:“如果你不想死,盡管碰。”
霧汐的手立刻縮了回去,有些膽戰心驚地問:“這些東西,毒性很強麼?”
聽到這個問題,慕無痕的嘴角竟然泛起一絲笑意,他拿起離他最近的一隻白色小蟲道:“你聽說過龍爪箐嗎?”
霧汐愕然,搖頭。
慕無痕哼聲道:“龍爪箐是世間最毒的爬行動作,一般長到十年的龍爪箐,隻要接觸到人的血液,就會迅速將毒液融入血液之中。一炷香的時間之後,中毒者就會一命嗚呼!”
霧汐聞言,倒吸一口涼氣,不過很快她又抱一絲希望地問:“你手上這隻,應該不是十年龍爪箐吧?”
慕無痕說:“不是。”
霧汐立刻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
慕無痕不緊不慢道:“我手上這隻,是百年龍爪箐。”
“百年……”霧汐臉色微白,慕無痕是在跟她開玩笑嗎?她的身體可以承受百年龍爪箐的毒性?
慕無痕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嘴角譏諷的笑容更濃,然後他又指著另一邊的東西道:“這個是黑蜘蛛王,這個是黃泉草,這個是冥蛇……”
他悠然地介紹,霧汐的身子卻越來越冷。終於,她問:“我可以不讓你治眼睛嗎?”
慕無痕看向她,哼笑一聲,道:“不可以。”
霧汐無奈歎息,問:“我會不會死?”
慕無痕說:“你死了對我沒好處。”
聽到這個答案,霧汐的心總算是放進了肚子裏。還好,他不打算要她性命。她不再多問,退回到了窗戶邊的軟榻上坐下,安靜地等待。
慕無痕開始配藥,筐子裏的東西每一樣都足以取人性命,可是他那雙白皙的手卻在毒物中穿來穿去,遊刃有餘。如果霧汐看得見,她一定會疑惑,這樣的毒,為何他不怕?他也隻是凡夫俗子,難道他不怕死?
隻可惜,霧汐看不見。
慕無痕取出了黑蜘蛛王的毒腺,將龍爪箐搗成汁液,以黃泉草為引……
不多時,一碗粘稠的半凝固狀的藥物就形成了。這碗常人看來有些惡心的東西,在慕無痕眼中卻是可愛至極。他嫻熟地攤開一塊紗布,然後用木勺挑起藥物塗抹在紗布上,最後才走向霧汐,對她道:“躺下。”
霧汐聞著那股撲鼻而來的腥臭味,臉色明顯有些遲疑。
慕無痕卻沒有那樣好的耐心,這上好的毒藥,花了他多少年的心血,這女人什麼表情,嫌惡嗎?於是他沒好氣地蹙眉冷道:“要我幫你躺下嗎?”
霧汐一怔,隨即想到那天晚上他拎小雞的模樣,所以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自己乖乖躺好比較好。
當她躺下之後,幾乎還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慕無痕便毫無預兆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將那塗抹了藥膏的紗布覆蓋在了霧汐的雙眼之上。
一種清涼的感覺驟然傳來,霧汐渾身一顫,那雙手也忍不住緊緊握起。
慕無痕幽幽問:“你在怕什麼?”
霧汐沉默了一下,老實回答:“我怕疼。”
“你怕疼?”慕無痕滿是嘲諷地冷笑,道:“一個可以忍受花蠱的女人,竟然跟我說怕疼?”
霧汐輕輕一笑,那笑容裏帶著些許涼薄。她說:“人有很多時候,都是被逼無奈。無奈地去承受,並不是因為不怕。”
慕無痕看著她那張消瘦的臉,過去的七天七夜裏,她是否也是在被逼無奈地接受?曾經的她,還被逼無奈地接受過什麼?連他自己都有些訝異,他竟然對她生出了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