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彥的專用座駕朝著‘玫瑰墓園’的方向開著,這一條山路對於佐藤秀香而言,再也熟悉不過。
他曾經來過兩次,如果加上這一次就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還是住在城堡裏的時候,叔叔帶著她來看媽媽,當時心情激動又悲傷;第二次離開了城堡,住在市區的別墅裏卻被叔叔趕了出來,就在自己無助的時候,遇到了佐藤涯,是他帶著自己來到了這裏;第三次卻很有戲劇性,換了另一個身份,拜祭人的卻是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詭異。
“你在想什麼?”古彥見她沉默不語,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佐藤秀香完全陷入在往日的思緒中,對他的問話沒有聽進去。
古彥張開了手掌晃在她的眼前,戲謔地問:“什麼事情讓你想得如此入迷?”
這下佐藤秀香才恍過神,重重地拍了拍他的手掌。
“把手拿開,別擋我看美景!”
古彥甩了甩被她拍紅了的手掌,假裝可憐的說:“你這麼用力呀,手都被你拍紅了。”
秀香不想搭理他,轉過頭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很快,車子駛進了‘玫瑰墓園’的大門,一座座墓碑像一塊塊銅牌鐵柱一樣聳立在山上,一眼望過去,甚是淒涼。
下了車,佐藤秀香一直跟在古彥的後麵,雖然到這裏已經兩次,可她還是要裝作一幅陌生的樣子。
當她跟著他,在經過一條熟悉的石階時,她知道隻要走上去,就可以看媽媽了,可以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可能這樣做。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古彥帶著自己上了另一條熟悉的路,她記得這條是去他媽媽的墓碑那裏。
怎麼回事?不是說去看比兒嗎?
她心裏嘀咕著,卻不敢說出口。
這條石階特別長,佐藤秀香小心地跟在古彥身後,每走一步,心都跳一下。
終於走完了石階,更令她感到震驚的是,她竟然看到了三座墓碑,中間是夫人的,也就是他的媽媽,左邊是自己的,右邊則是自己的媽媽的。
現在,佐藤秀香完全明白了,原來他把三座墓碑移到了一起,這樣也好,隻要來一個地方,就可以祭拜三個人,看來叔叔的心思相當縝密。
四周,種植著美麗的梔子花,把三座墓碑裝飾得十分淒楚。
媽媽與夫人生前都喜歡梔子花,相信有梔子花的相陪,她們在這裏住得一定很開心。
古彥一來到這裏,就判若兩人,完全沒有了剛才的俏皮,他的臉上如同下著大雨,刮著狂風般,冰冷到了極點,那雙眸子在看著眼前的三座墓碑時竟黯然淚下。
“知道這裏除和睡著比兒外,還睡著誰嗎?”他說著漢語。
佐藤秀香聽得明明白白,正想回答,又想到了什麼,把話給咽到了肚子裏。
好險,我怎麼差一點說起漢語了。
她裝作什麼也聽不懂一臉迷惑地看著他。
古彥從悲傷中回過神意識到了什麼,才講起了英語。
“對不起,在這裏我還沒有習慣說英語。”每一次來的時候他都是說著漢語,可這次不同他帶來的人聽不懂漢語。
“沒關係的,如果你覺得在這裏不方便說英語,你就說漢語吧。”
“中間那個墓碑是我媽媽的,左邊的是比兒的,右邊的是比兒的媽媽的,一年多前,我為了看她們方便把她們的墓碑移到了一起。”
古彥還是對她說著英語。
秀香自然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不得不勉強地說:“你的主意很不錯,這樣你祭得也方便。”
“你在這裏等我,我過去和她們說一會話。”
“去吧,我在這裏就好。”秀香低低地說。
轉眼,古彥先來到了他媽媽的墓前。
“媽媽,我又來看你了。”他蹲了下來,頭埋得低低的,“媽媽,對不起,這麼多年我一直沒有找到爸爸。”
佐藤秀香把這些話聽得清清楚楚,還感覺到他哭了。
“我一定還會繼續找爸爸的,我一定會把綁著爸爸帶到你的墓前向你賠罪,讓他親口說為什麼要殺你。”
他的語氣中帶著很深的仇恨,秀香知道這個仇恨已經埋在他心裏二十多年了。
他也是一個可憐的人,九歲的時候,親眼目睹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開槍殺死了自己的母親,試問這個世上有幾個人可以承受這樣的痛,這樣的恨。
古彥在媽媽的墓前低思了很久很久,一陣風吹過,吹亂了他的頭發,也把幾片梔子花瓣吹落,一地的飄零。
他順著拾起了一片梔子花瓣,放在手指上來回轉動著。
墓碑裏躺著的三個人都很喜歡這種花,特別是自己的母親,如今她們死了,有了梔子花的相伴,一定不會感到寂寞。
古彥慢慢地起了身,向左移了幾步走到了比兒的墓前。
“比兒,我又來看你了,五年前我自私的愛害死了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原諒我的。”
他的聲音飄蕩在風中,顯得特別淒厲。
沒有一會兒,他踩上墓基,整潔個人跪了下來。
“比兒,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對,我一個活在這個世上真的很痛苦,這種苦沒有人能夠明白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左拳頭猛擊著墓碑,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戒依然閃亮奪目。
佐藤秀香把他的痛心疾首看到了眼裏,自己的心也是酸酸的。
突然她有一種衝動,好想好想跑過去對他說,比兒沒有死,我就是比兒。
她就是這麼想的,還真的跑了過去,不過她很快也恢複了理智。
自己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就算他現在後悔了,可畢竟事情都發生了,再說自己已經重頭開始新生活了,不能再和他糾纏不清了。
所以,她把衝動收了回去。
“古總裁,您不要這樣,人都已經死了,是不能複活的,你不能一直生活在以前的痛苦中。”她隻能說著英語來安慰他。
古彥的頭慢慢抬了起來,可悲傷還沒有褪去,轉頭看見和比兒長得一模一樣的佐藤秀香時,竟然產生了幻絕。
“比兒,是你嗎,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他忽然抱住了她的腰,並把頭埋在了她的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