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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辛:別醉在港片的回憶裏

從2005年拍攝《如果愛》正式進入內地起,陳可辛選擇用大製作電影“在圈內證明自己”。2012年4月,他在北京租房子,一方麵為了拍攝《中國合夥人》;另一方麵,他想開啟50歲後的事業新階段。2013年,《中國合夥人》拿下5億多內地票房,獲獎數量也逼近他最具影響力的《甜蜜蜜》。

陳可辛儼然成為最適應內地市場的香港導演。作為北上後第二部現實題材長片,《親愛的》的整個拍攝過程大概有兩個月,4月份開機就定檔國慶。在不少演員調檔期的情形下,《親愛的》拍攝周期比預計的還縮短了幾天。殺青七天就剪出2小時20分鍾的第一版,一向觀影口味異於陳可辛的吳君如,當時看過就稱好。一改往日對內地的恐懼,越來越駕輕就熟的陳可辛,不住誇讚內地豐盈的題材和發揮空間。

壹讀:《親愛的》當中涵蓋了法律、政治、社會、宗教等方方麵麵的議題,你為什麼會有這麼深的感悟?

陳可辛:我覺得就講一個故事也已經滿足不了我了,電影中現在所有的細節,使得這部戲有更多的層次,而一些社會性的話題,則使得這個故事更飽滿了。拍的過程,我也去學習,這個年紀,什麼都試過了,也想找一些刺激我的新鮮東西。

壹讀:電影中你讓佟大為說的台詞,聽起來很敏感,大家都奇怪是怎麼過審的?

早已將工作重心轉向內地的陳可辛在這裏發現了更多更好的故事,他說,現在的滿足感比以前高得多得多。

這十年拍合拍片,其實每一部的藝術高度都比以前那個港片高,隻是不一定拍得比以前好,因為年輕時奔放,沒那麼大壓力,現在拍電影太過緊張了。

陳可辛:完全沒有審批的問題。我最喜歡的就是那些台詞。公司一個同事拿給我這個故事時,我腦袋在想,能過審批嗎?肯定有一點點敏感,這麼多社會性的東西,包括拐賣這個事情能不能說……因為很多社會陰暗麵的東西不能提。問了很多導演圈的朋友,他們說問問電影局吧,不至於不能拍吧,結果連計生辦都過了審批。

壹讀:包括你在電影中提到的吃猴腦的故事,太接地氣了。

陳可辛:那隻猴子實在是最佳男配角(注:片中,當被救助者一打開口袋,這隻猴子就表露出任人宰割的淒慘表情)。

我不懂一些文化差異的細節,主要是編劇好。因為《中國合夥人》,知道了張冀的能力,這部戲從頭到尾都是他寫的,他比我知道我想要什麼,還非常懂內地的細節人物到大格局的東西。碰到這個編劇,對我後麵的作品非常重要。

壹讀:以前都是聽你說在內地拍片好難好難,現在你已經不存在這方麵問題了?

陳可辛:前幾年的問題都在劇本。決定拍《中國合夥人》的時候,《武俠》剛剛失敗,那是2011年冬天,我見了十幾個編劇,要談《中國合夥人》,我對那個題材非常有信心,因為它太像我喜歡的電影,很有情懷。但當時沒有遇到一個能搭上話的編劇,那時候北京又很冷,就有點沮喪—大片不拍了,回來拍寫實,卻又找不到人幫你寫。

然後我回香港找林愛華(陳可辛曾經的禦用編劇),她大概用兩三周幫我起了一稿,架構差不多,就是細節不夠接地氣,但是是我要的那種類型的東西。我終於才能跟人說,就是要這種。本來都準備拍了,認識了周智勇和張冀,第一天聊,完全對得上話,講得非常眉飛色舞。

壹讀:當時什麼感覺?

陳可辛:有種重生的感覺。內地很多有趣的題材,我手上有兩三個想拍的,有小說,不一定是暢銷或者大賣的那種。

現在很多人,對我們以前拍的港片都戴著很美好的有色眼鏡去看,我覺得哎呀,你們再去看一遍吧,其實我們以前拍的隻有一種最商業的類型片,稍微有一點massage,半句對人生的態度都不能講,都要具體化到情節,其實完全沒有空間發揮。這十年拍合拍片,其實每一部的藝術高度都比以前那個港片高,隻是不一定拍得比以前好,因為年輕時奔放,沒那麼大壓力,隨便拍,可能有些場麵處理得更好,現在拍電影太過緊張了。

大家還不停地去說那個電影,真的完全是閉上眼睛說話了,醉在一個回憶裏麵,是不真實的。很多人說以前我拍的是文藝片,說的是《金枝玉葉》。《金枝玉葉》是我這輩子拍得最商業的一部電影,後來大家都覺得拍《投名狀》是墮落了,其實《投名狀》的高度比《甜蜜蜜》還高。所以有時候不知道怎麼說。而且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了,誰都能說,你就覺得無話可說,有時候接受訪問時就吐吐苦水,就是這樣。

其實我覺得我們很幸運,現在有機會能拍那些,其實不隻為市場,不隻為錢,確實現在的滿足感比以前高得多得多,真的高得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