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陳凱歌好大喜功,張藝謀不能細究
蘆葦被稱為中國電影的“第一編劇”,代表作有《霸王別姬》、《活著》、《圖雅的婚事》等,幾乎與所有重要的第五代導演都合作過。他最近幾年出現在大眾視野中,卻多和紛爭有關。2012年上映的《白鹿原》,他原本是編劇,曾七易其稿,卻最終拒絕署名,並在電影上映之時披露了與導演王全安關於劇本調包的分歧。他表達了對現在成片的失望,“失魂缺魄蒼白無力”,而《白鹿原》的宣傳方則譏諷他現在“有觀點沒作品”、“走向藝術的瘋癲”。
硝煙未落,蘆葦與王天兵對談的新書《電影編劇的秘密》又在電影圈引發了大討論。這本書收集了二人四個完整的對話錄,其中毫不掩飾對中國電影極其犀利的剖析和對電影人指名道姓的批評。
陳凱歌張藝謀都早已失格
“中國影史上的超級水貨首推《英雄》。”
《電影編劇的秘密》一書中,類似的“驚人之語”俯拾皆是。他批判最多的,也是曾經合作最深的兩位老友,陳凱歌和張藝謀。
蘆葦與陳凱歌的合作始於《霸王別姬》,並迅速終止於隨後的《風月》。他對《霸王別姬》時期的陳凱歌讚賞有加,“那時的陳凱歌創作態度特別好,很敏感,很有激情,而且求賢若渴”。陳凱歌甚至非常民主,在決定由誰出演男主角時,按照幾位主創投票的結果選擇了張國榮,而非自己屬意的尊龍。“他當時的聲望比藝謀差很多,因為藝謀當時已經拿了兩個大獎,他一個都沒有”。蘆葦說,陳凱歌把壓力變成了動力,蘆葦自己也會從這個角度來鼓勵他,“咱們倆攜起手來打倒老謀”。
“好大喜功,像曹操一樣。”蘆葦在1月11日單向街的活動現場,如此評價陳凱歌。事實上,在《霸王別姬》之後,陳凱歌拿著40萬的報酬找他寫《風月》之時,蘆葦便看到了他的轉變,“之後多的是精細籌算與自負自滿,而品格的靈氣卻離他遠去了。”
“好大喜功,像曹操一樣。”蘆葦如此評價陳凱歌。事實上,早在《風月》之時,蘆葦便看到了他的轉變,“精細籌算與自負自滿。”
陳凱歌後來因《無極》走下神壇,雖有《梅蘭芳》、《趙氏孤兒》、《搜索》等片,已不複巔峰之姿。蘆葦套用了寫作的術語,稱之為“人物的戲劇性轉變”,另一個得此評價的便是張藝謀。
與張藝謀合作時,張已是蜚聲世界的著名導演,他們此次聯手的《活著》登頂戛納電影節評委會大獎,續寫了二人的輝煌戰績。蘆葦眼中的張藝謀曾“前途無量”,能夠在電影得獎後徹夜論得失、數長短,但自《英雄》之後,價值觀卻出現了問題,“曖昧不清,讓人疑慮重重”。“超級水貨”—這隻是批評的開始,他認為《金陵十三釵》“技術一流,藝術二流,乍看尚可,不能細究”;《山楂樹之戀》“淡而無味”,是一部“膠片拍的愛情電視劇,感覺不到電影的分量”。
蘆葦曾說,中國有三大聲名狼藉的行業:股票市場、足球和影視圈,“有些大片,台詞、人物設計,看著都像文盲寫的東西。”他的“毒舌”,讓前來為新書捧場的導演陸川心有餘悸,“我看完書就想,他這將來是不想混了吧!”陸川無意中指出蘆葦說的是“實話”,也正表露了影視圈的常態:沒有人主動揭穿皇帝的新衣。
接受壹讀記者采訪時,蘆葦甚至沒有“放過”陸川,“他如果拍《王的盛宴》之前把我請去,我一定告訴他投資不要那麼大。你拍反情節片,居然膽敢動用那麼多錢,你不死誰死?”
我就是一個正常人
蘆葦本人,卻出乎意料地平和。無論多麼尖銳的問題,他從來不疾不徐。采訪至深夜,他攔走前來催促的人,“記者來一趟不容易”,而不顧第二天有七個小時的活動。
蘆葦今年64歲。他18歲下鄉做知青,後經招工進了西安電影製片廠。他本職是美術助理,當編劇純屬陰差陽錯,那時西影廠創作氛圍寬鬆,導演周曉文見他聊劇本有見識,就讓他參與寫作,算是入了行。
蘆葦的學院教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從未停止過自學。下鄉時,他拖著一整箱的契訶夫全集,還經常在圖書館“偷書”。對電影則是“狂熱”,上世紀70年代後期趕上法國電影周,他坐一天一夜的火車從西安到北京,在朋友家住上十天半月,買黑市票看法國電影。“電影作品本身可以告訴你真正的內幕。黑澤明,沒有進過學院科班;大衛·裏恩,也沒有進過電影學院。他們都是在實踐中學,邊幹邊學。”直到去年,大衛·裏恩的電影修複版在北京放映,已看過無數遍的蘆葦仍然從西安趕了過來。
深厚的文學和電影素養讓蘆葦站在了一個較高的起點,寫的第一個劇本《最後的瘋狂》就獲得了1988年的金雞獎特別獎,並以100多萬的成本博得了300多萬的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