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綠嬈一下子臉紅了,“浣姐姐就愛拿人說笑。我哪有那般的心思,不過是見他與綠嬈有幾分相似,每每留他也隻是聽聽城裏的趣事罷了,可沒有半分逾矩。”
“呦呦,你還急了。咱們還說什麼逾矩不逾矩,隻要喜歡,留他又有何妨?這樓裏的姑娘們,那個沒個說體己話的相好?”浣兒言語裏處處調笑,讓綠嬈有些不自在了。她自然承認對待沈亦凡確實不同於一般的人,一方麵是感慨於同是飄如陌上塵的一條命,難免惺惺惜惺惺,而另一方麵,此番南下,她手邊除了暖兒連個得力的幫手都沒有,如何行事?這世道,亂似局棋,終歸是個男人的戰場,她一介弱質女流,哪怕是心比天高,信那巾幗不讓須眉,可到了最後,還是命比紙薄的多。前朝的呂後,武後,哪個得了善終?呂雉,武瞾,綠嬈也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身的汗,怎會好端端的想起那兩個人?柳月如綿軟卻侵進寒意那句不要招惹皇宮裏的人又在她的腦際嗡嗡作響,綠嬈努力定了定神,許是這些日子思慮重了,才多了這些個沒用的念頭。
“浣姐姐,這次綠嬈出門一定為你留心,為你尋個好郎君。”
“小蹄子,這番學得如此油嘴滑舌,可是那姓沈的壞胚子教的?”浣兒掩麵撲打過來,兩人邊打邊鬧朝著開月館去了。
今天的柳月如打扮的極為尋常,坐在雕花窗下描著繡樣。綠嬈推門進來,她聞聲抬頭,向綠嬈招招手,示意她過來坐下。綠嬈心下也打不到底,以往柳月如對她是疼三分,護三分,自然也是防範三分,而今天的一舉手,一投足,像極了一位疼愛自己的長輩。綠嬈不忍心看,怕隻消再多一刻,自己就會沉溺在這樣的溫暖中。久處極寒的人,是沒有命去享受溫暖的吧,因為那片刻的幸福是最難逃避的催命符吧。
“月媽媽,綠嬈要去了,還有什麼吩咐嗎?”她今天格外誠心的行了禮。
“綠丫頭來了,”柳月如剛才並未注意到綠嬈走了進來,她又開了兩眼繡樣,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被火漆封好的信封,“到了江南幫我交封信給吳興白府長房的梅姨太。”
“梅姨太?莫非是兩年前年嫁出去梅娘?她竟能嫁去白府?”綠嬈有些詫異。
“梅丫頭好福氣啊。”柳月如長歎一聲,“這回你去了江南,自己當心,把該做的做了就早些回來,坊裏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呢,怎麼說還是霓嵐坊養了你。”
“是!”綠嬈取了信,鄭重地收入懷中,“那綠嬈明日可就出發了。”
“恩。”柳月如的注意力明顯又回到了繡樣上麵,就像尋常打發姑娘出門一樣,不再多話了。
綠嬈也覺得柳月如對自己的態度反複不定,然而,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力再顧慮這許多,很明顯,現下有人為她擇了一條該走的路,而她除了謹遵吩咐以外,並沒有能力去做些其他。
還沒回到小築,就聽見暖兒拉尖了的叫嚷聲,綠嬈眉頭輕鎖,卻也眼角帶笑:“這小丫頭,她又在鬧騰誰呢?十有八九又是那沈亦凡!”她放慢腳步走近。裏麵的人正吵的厲害,都沒注意到隔簾有耳。
“死無賴,你今天怎麼又過來了?”
“你家姑娘都沒趕我,你這拿著雞毛當令箭是怎麼回事?”
“反正今天也是你最後一天再進這個門了,我家姑娘要跟她的沈公子同遊江南了,再也不會搭理你這個喪門神了。”
“什麼?”沈亦凡臉色突變,有些不可置信,“你家姑娘怎麼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事?”
“我家姑娘的事情為什麼要跟你說?這當自己是個爺呀,你沒看到人家沈叡沈公子,那才叫龍章鳳姿。你給人提鞋都不配呢。”暖兒說到這裏,不無得意。
聽了這話,沈亦凡沉默了。綠嬈覺得氣氛有些不對,趕快進來。
“沈公子,今天又帶來些什麼故事講給綠嬈聽?”綠嬈盡力笑的平常。
“你,你要去江南了?”他好像沒有聽到綠嬈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