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今天日落前就能進城了,隻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客棧可以歇腳。這幾日,可累死我了。”沈亦凡伸了個懶腰,一臉憧憬狀。
綠嬈斜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在車裏大會周公的暖兒,心裏嘀咕,還不是自找的,誰讓你總是拉著暖兒東遊西蕩的。
“今天進城,先去白府吧。”
“白府?莫不是江南首富的白府?”沈亦凡猛地停了馬車,一臉吃驚的模樣,像是沒聽明白綠嬈的話,“我的姑奶奶,您認識白府的人?”
“月媽媽讓我送封信給梅娘,哦,現在要改口叫梅姨太了。”綠嬈淡淡的說。
“駕!”沈亦凡一甩鞭子,馬兒吃痛又跑了起來,“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再去白府吧,隻是送信而已,不用這麼急,大戶人家的規矩也多。”
“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般細致的心思。”
“嘿嘿,”沈亦凡幹笑了兩聲,又恢複了戲謔的調子,“小爺在京城可是通吃八方。”
綠嬈別過臉去,不看他那副自我陶醉的模樣,人一旦開始自戀,那就不可收拾了,最好的辦法,眼不見為淨。
果然,落日之前他們進了吳興城。這吳興隻是江南一個小鎮,卻又不是一般的小鎮,因為赫赫有名的白府就在這裏。白家的祖上跟著太祖皇帝打過天下,也算是滿門疆場悍將。可自從現在的族長白昌晏跟著護國公平了吳王叛亂之後,未曾封賞先卸了軍職,然後帶著白家的二十來口人牽回到了祖籍吳興,而他,白手起家從商。也不過十來年的光景,白家竟成了江南的首富,有著運河上七成以上的船隻,而白昌晏從當年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儒將竟成了現如今縱橫捭闔商界的江南商會的會長。白家成了江南商界的一個傳奇。可是,天下又有誰人不知,白家身後站著定國公府。奇怪的是,盡管白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可是白老爺子卻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吳興,於是,這個小鎮便成了江南商號的中心。每日,一隻小烏篷船從渡口搖曳著出去,而傍晚又吱呀著搖回了渡口,可就是這一來一回,數以萬計的錢財流進又流出。
今天的吳興,建築總還是跟三年前一樣,踏在沿河的石板上,跫音回響。綠嬈記得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跟著爹娘一起回來探親,看望舅舅外公,也是那一次,第一次見到白承澤。而上一次來的時候,爹爹已經不在了,離開的時候,娘也不在了。命,還真是個叫人說不清楚的事情。本來以為三年了,足以把一切想忘記的事情忘卻,可是當時空的條件一吻合,記憶就不由自主的從各個罅隙裏跑了出來,像一個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沈亦凡總是在人傷懷的時候冒了出來,真應了暖兒那句陰魂不散。
“你不是陪著暖兒出去逛了嗎?”綠嬈也不回頭,隻是出神的不知道看著什麼。
“那個小丫頭,竟然去看胭脂水粉,那是我一個大老爺們去的地方嗎?所以我就自己回來了。”他雙手叉腰,滿不在乎的打著呼哨,順著綠嬈的目光看去,“吳興這小地方竟然有這樣一處別致的宅院?”他有些吃驚。
綠嬈收回了目光,“走吧,去找暖兒,你也放心將她一個人扔在著人生地不熟的方法。”
“你知道她在哪?”
“吳興不是隻有一家老字號的水粉鋪?”
“你怎麼好像對這很熟悉的樣子?你曾經在這裏呆過?”
“算是吧,”綠嬈神色一暗,“這裏是我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