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連日的疲憊,腓腓便也沒有梳洗,而是直接回了竹屋休息,而安之卻在小溪邊的木屋裏打了一桶熱水,好好的泡了一泡。
身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疼,周身的疲憊也讓她基本站不住腳,可饒是如此,安之依然強挺著疼痛好好的梳洗了一番。
拖著酸軟的身體回到竹屋的時候,腓腓已經睡得香甜,她慣性的抬頭看了看屏風後麵,心下擔心,終究還是忍不住的走了進去。
掌了一盞竹燈,緩步進去,卻見到華裳此刻正斜靠在床榻的邊緣,閉目養神,夜色正濃,昏暗的燭火照不清整間屋子,可盡管如此,安之還是隱隱察覺到他麵色的蒼白。
許是誤會了吧,她不忍的想著,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卻見床榻上的人忽然睜開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師父?”安之皺眉,心下不知為何竟然一陣沉悶。
他挑眉,沒有答話,卻隻是麵帶著奇怪的笑意看著她。
“你……有沒有受傷?”安之輕問,心中卻矛盾異常,她多希望在水中不顧一切救她的是他,可又不希望他當真是因為她而受了傷。
然而華裳卻隻是淡淡的看著她,不言不語,好半晌之後才輕輕的閉了閉眼,吐了口氣,道,“天很晚了,快回去睡吧。”
安之微愣,似是有些不明白他這話的含義,沒有回答,亦沒有否認,可還沒等她細細思考開來,眼前的男人便一個翻身趟回了床上,動作迅捷與常人無異。
似是明白了什麼,安之忽然地垂下頭,輕問,“師父……在水中的時候,我差點喪了命,你知道麼?”
“那又如何?”他低沉的聲音傳來,毫無感情的傳到了安之的耳中,卻是讓她為之一振,片刻後又開口道,“你現在不是沒事麼?”
她點頭,帶著些許的嘲笑,道,“對……我沒事。”
轉身,安之忽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如同撲火的飛蛾,明知道死亡卻還是要硬闖,然而似是還沒有被傷透一般,她停住腳步,唇畔微張,卻是意外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
她多想再問一問,可卻終究什麼也問不出口。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在他的心中,沒有她半分地位。
抬步離開,回到自己的小軟榻上,機械的躺了下去,蓋好被子,將整個身體蒙的嚴嚴實實。
原本悸動的心忽然緩慢下來,就如同正常的速度一般一下一下的跳動著,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突兀。
她不知道自己在傷心什麼,可卻不知名的,眼角一滴淚劃過,順著發跡一路向下,直到滴落在枕頭上,消失不見。
她想,她到底還是變了吧,變得開始計較太多的得失,她開始慢慢的去幻想,去追逐,可到頭來才發現,一旦踏出命運的第一步,她就注定成了一個軟弱的失敗者。
若是換做從前,華裳即便是沒有在最危急的時刻上前救她,又如何呢?即便是在醒來之後丟下她和眾人不管不顧自行回來,又如何呢?這往日裏所有的無所謂,為何偏偏到了這個時候就變得有所謂了?
她本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可為什麼一旦有些東西改變了之後,就變得那麼的不純粹了?
緩緩的吸了口氣,安之盡量的放鬆心情,不想因為過多的喘息打擾到身邊的腓腓,可這漫長的一夜也不過才過去一星半點,接下來的時光,叫她如何去麵對?
坦誠,已然丟失的東西,該怎麼找回呢?
第二日一早,安之便和華裳一起來到了昆侖大殿複命,許是因為來的太早的緣故,此時的大殿裏還是冷冷清清。
兩人之間或許真的有些隔閡,昨日簡單的談話後到現在,便是再也沒有多說一句。
華裳不說,安之亦是不說,隻是奇怪的,看他依舊蒼白的麵容,心中還是有著些許擔心。
或許師父真的是受傷了才沒能顧及到自己吧?安之如是想,總是在無形中給他找一些借口和理由,然而這些想法一旦出現在腦海,卻又很快的被她抹殺掉。
她開始變得矛盾,也開始變得自欺欺人。
不過好在這個時候,遊絲忽然出現,打破了這尷尬的氣氛,也讓安之從那毫無頭緒的臆想中走回現實。
“阿之,你臉色不大好看啊!”遊絲打量著安之,想起她之前受的傷,不禁問道,“是不是傷口還沒好?不若讓漪瀾師父給你瞧瞧?”
安之搖搖頭,頗有些尷尬的看了看空蕩的殿堂,貼近遊絲,輕聲道,“我……遊絲,我有事想和你說。”
她說的認真,模樣卻又仿佛難以啟齒,遊絲本就聰明,見這般情形也不在吵鬧,反而安靜下來和安之並肩而行,兩個女人就這麼近距離的說著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