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在你眼裏,我究竟是什麼人?
隻是你的工具麼?
或者隻是組織的棋子?
思緒慢慢飄遠,她再次不可抑製地想起那個刻骨銘心的夜晚。
那時候她才十四歲,艱難地在孤兒院裏獨自生存,隻為了一口飽飯,隻為了一件暖衣。她從小性格倔強,骨子裏流著凶狠的血,對待每一個欺負她的小孩,仇恨都暗暗刻在心裏,隨時找準機會報複回來。
那一天,因為分到手的烤麵包被搶走,她終於在他們麵前爆發了,一個沒忍住,瘦弱的拳頭直接砸到了那個孩子王的臉上。可是,衝動的代價便是一頓更加無情的拳打腳踢。她被拉幫結派的小孩們狠狠揍了一頓。
孤兒院的保育阿姨根本不會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在她們麵前哭訴不會多換來一隻麵包,反而隻能得到嗬斥和嘲笑。
夜晚下著綿綿細雨,沈曼羅餓得實在受不了,隻好從床上爬起,躡手躡腳往院子外麵的垃圾堆走去。她自尊心很強,害怕別的孩子嘲笑,不敢發出任何動靜惹起他們的主意。好不容易來到垃圾堆旁,她努力屏住呼吸,睜大眼睛借著路燈翻找著臭烘烘的零碎物。
有沒有可以吃的?
她快要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肚子裏一陣一陣痙攣的疼。
身上被打的疼痛一陣又一陣襲來,伴隨著細雨飄忽,她眼底幹澀酸痛,沒有一滴眼淚,心中卻不斷發出悲鳴嗚咽。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如果生存那麼艱難,她為什麼還要活在這個世上受罪?
微涼的夜裏,雨打在她單薄的身上,冷得人直打顫。
沒有,什麼都沒有。
沒有任何可以入口的東西。
餓死算了,痛死算了。反正她也不想活了。她靜靜地蜷縮在這個繁華都市的某個垃圾堆旁,滿心孤寂和絕望,期待著自己快點死去,離開這個並不屬於她的地方。
“想要吃的?”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遙遠得好像來自天際的男人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她沒有抬頭,依然把腦袋埋在屈起的膝蓋裏,逃避一切。
“如果想活下去,就抬起頭來。”
那個聲音冰冷入骨,卻帶著讓人不能忽視的力量,迫使她好奇卻無言的抬起眼眸,靜靜注視著來人。她的眼睛經過淚水和雨水的浸潤,顯得又圓又亮,格外有神,鑲嵌在她那張烏黑消瘦的小臉上,散發著倔強而防備的味道。
就這樣,張斜陽第一次站在了她的麵前。
在那樣冰冷的黑夜裏,他就是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向她伸出手來,嗓音沒有任何起伏變化:“站起來。”
沈曼羅不吭聲,隻瞪著他。
“你還想在這裏坐多久?真的想死?”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路燈從他的背麵射來,讓他的麵容隱藏在背光之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她還是不說話,也不動,除了那雙警惕的眼睛,她就像一具已經死亡多時的屍體那般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