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溪王動了雷霆震怒,欲親身試險,被部下攔阻。將軍化龍氏率二十萬大軍入內,命令士卒一刻不得離開大部。刹時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衝向煙陣,所見情形又是另番。
才進陣中人人俱感頭暈眼花,稍一定神,見自己正率部在一座高峰上,對麵峰頂虞仲笑逐顏開。化龍氏嫌惡於他,急率士卒向他衝殺,待到盡頭,一座石橋,飛架兩峰,他慶幸老天相助。一位樵夫路過卻道:“將軍莫不是想到對麵山峰?”化龍氏道:“正是。”樵夫連連擺手,滿麵惶恐道:“將軍切莫行走此路,此乃死路也。表象橋寬梁固,實則為朽石堆砌,一旦踏入,橋毀人亡,真正的橋卻在那荊棘密布之後。”說罷曲手一指,而後飛躍下山。
化龍氏令士卒往荊棘叢中尋找,哪有橋的影子,原來是根獨木懸在兩峰之間,根本過不得人,化龍氏大罵道:“瘋人,大橋不走,行獨木橋,想誘我全軍性命,真真可惡。”遂攜大軍往石橋行去。橋長數百步,二十萬人馬上了八成,待距對麵隻差數步之遙,不料猛地一聲巨響,橋體坍塌,八成士卒墜落崖底,俱赴陰曹報到也,化龍氏亦未幸免。剩餘士卒嚇得四散奔逃,一時互踩互踏,撞到機關的又被獵殺了一成,最後二十萬大軍,生還者不足兩萬。
達溪王連損兩將,亡卒二十七萬,氣得不顧性命,惱羞成怒衝進陣中,隻見眼前現出一大片黃澄澄沙漠,藍瑩瑩天空,無邊無垠。慢說人,連隻螞蟻也不曾見得。達溪辨不清方向,忙向來路探尋,孰料來路也是萬頃黃沙。
達溪王是個倔強人兒,他不信邪,輕慢的覷了一眼,領軍向前行去。行出千步距離,望見前方有人,仿似虞仲。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猛喝一聲,揮舉大戟朝其撲去。未及百步,腳下一沉,接著身後傳來士卒呼救聲、慘嘯聲。他往後端瞧,卻是沙丘鬆動坍塌,大軍人馬紛紛下墜,眼看沙粒掩及腰跨,達溪破口大罵道:“虞仲小兒,要戰不戰,施此卑劣手段,算什麼英雄。今日慘敗,天要亡我,化作厲鬼也不放過你。”遠處人兒聽見,笑盈盈舉步過來。達溪怒罵不休,俟那人走近,果然是虞仲,他滿麵笑容道:“大王以五十萬大軍敵我,卻慘敗如斯,真出人意料。”達溪王道:“你狡詐陰險,設此詭陣,誘我入彀,殺我將軍,屠我士卒,我恨不能把你生吞活剝,方才解我心頭大恨。既已落入你的魔掌,與其受殺刮惡罪,不如自行了斷。”音落,用戟頭插入心窩,恍惚間多彥氏、化龍氏在半空召喚自己,靈魂飄上半空,與二將彙合。
突然二將待他近身,將其狠狠一踢,那達溪受不住驚嚇,赫然睜開眼睛,隻見四周仍是原來景致,虞仲就在眼前。多彥、化龍也端坐馬上,五十萬大軍仍旌旗飄飛。他大吃一驚,明明失了兩員虎將,損兵近三十萬,如何卻是這般情形?
虞仲瞅得達溪一臉迷惘道:“大王驍勇數十年,也難過我這‘索魂陣’三關。”達溪惡道:“小人休得猖狂,你到底施下何般妖術這般害我?”虞仲對答道:“王者休慮,且聽我道來。我所設陣勢乃攪人心神,亂人心智。入陣之輩,皆被陣中幻境所惑,實則不過假象耳。如達溪王親見多彥氏與化龍氏二位將軍及二十七萬士卒遇難陣亡,乃是幻境惑術,並未真亡。”
達溪一臉卑夷道:“說得好聽,從來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何單你留善手?”虞仲道:“小生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生平從未行過殺生惡念,設此陣勢,全為一個‘仁’。睦敘族雖浩蕩五十萬眾,若二軍奮力廝殺。必是死傷累累,血可成河。我憐士卒俱是血肉凡軀,上有父母,下有妻兒,戰死沙場,連捧土掩屍的人也沒有。天下多少父母痛失愛兒;多少妻兒成**孤子,刮心之痛,可想而知;大舜部也是一般。難道達溪王征戰在外,就不思念自己父母親人。貴為部族王主,不為民眾安康社稷,隻為一己私欲糾纏,塗炭生靈卻無愧疚,與親手殺之何異?天下乃王者天下,更乃仁者天下。君王應施仁政,致力民生,使子民生活太平、富足,才是大業。隻為虛榮好勝,妄動幹戈,假使得到天下,也是一時,難以久長。我大舜雄踞中原沃土,就因善施仁德,萬民歸心,方才江山永固,繁榮富強,達溪王何不效仿?”
此番言語仿有千鈞力砸在達溪心頭,士卒們俱被虞仲言論所染,紛紛思念家中親人,發出嗚嗚悲咽。達溪眼前也浮出因自己連連征戰,族中男子逐年減少,生產衰退,睦敘族表麵強大,內中頹廢日益顯露。到底是個明智的主,受此點撥,茅塞頓開,乃道:“虞相國,適才言論實為忠義良言,達溪感悟頗多,相國奇才雄略,我誠心折服。”道罷竟下得馬來,屈膝下拜,身後大軍亦刷刷下拜。虞仲忙伏身下拜道:“不敢,折煞我也。”達溪道:“睦敘族乃重信守義的英雄之族,今天我達溪對天盟誓,睦敘族從此與大舜秋毫不犯,終我一生。若不守諾,斷如此戟。”說罷,用力將戟折成兩截,而後上馬揮師**。
平息戰事,虞仲不費一兵一卒,有為氏增坡氏二位將軍,佩服得五體投地,手下士卒更對其敬愛有加。三位主帥置宴犒賞大軍,休息了一晚,翌日暾陽東懸,班師還朝。朝中妒臣以為虞仲不戰死疆場,也必難辭敗戰罪責,橫豎逃不過愆禍。人算不如天算,那虞仲不費一兵一卒凱旋而歸,眼見舉國歡騰,舜帝龍顏大悅,和陽一幹人嫉妒添新恨,如火中燒,與黨羽暗中商榷另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