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3)

?20 第一次說我愛你

星期六上午的時候她一個人去醫院,醫生為她重新仔細地做B超檢查,醫生把冰涼而濕滑的液體塗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探測儀在腹部來回滾動。檢查報告很快便出來了,當醫生把那張薄薄的圖片報告放到她手中的時候,淚水立刻盈滿眼眶,醫生很詳細地在旁邊解釋:“夏小姐,你懷的是雙胎,快三個月了,胚胎已經發育成人形,你確定不要嗎?”

“雙胎?”

“是的,你看這裏……”醫生指著B超圖片:“這個是頭,有兩個,看見嗎?”

千梔顫抖的手指撫上圖片,這是她與邢拓的孩子,也許是兩個男孩,也許是兩個女孩,又或許,是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淚水一滴滴地落在圖片上,一點一點地渲染開去。

千梔坐在一排孕婦的中間等待著,旁邊是一個肚子很大的準媽媽,是來做產檢的,她對千梔微笑,臉上是淡然而安寧的幸福,千梔望著她圓滾滾的肚子,突然道:“能讓我摸一下你的肚子嗎?”

她笑,道:“可以啊。”

千梔輕輕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千梔笑了,道:“他在動。”

“是的,他很頑皮。”準媽媽笑道。

……

她隻是不想重複著母親的舊路。上天應該原諒她。

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她的雙手輕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在刺目的燈下閉上雙眼,任由眼角的淚水像潮水般瘋湧而出,心裏輕聲地默念:對不起,邢拓。

是她自己放棄的,她知道,她現在要割舍的,不僅僅是生命中與邢拓相連的一部分,也是割舍掉今後所有的幸福。

隔壁就是產房,一陣嬰兒的哭啼聲伴隨著母親幸福的疼痛,穿透牆壁,一直敲進千梔的心房,那洪亮的聲音,充滿了頑強而純真的生命力。

醫生道:“請你把褲子脫掉,然後把兩腿分開,放到兩邊的架子上……”

千梔仍然穿著剛換上的手術衣一動不動地躺著,似乎沒有聽到。

千梔,我的幸福要有你的參與,沒有你就沒有幸福。

邢拓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夏小姐?”醫生催促道。

她仿佛又聽到母親微弱而沙啞的聲音在旁邊輕輕地說:千梔……媽媽隻要你幸福……

“對不起,我不做了。”千梔突然坐了起來,一把抓起旁邊的衣服,向門口衝去……

雪花大朵大朵地飄落,無聲地覆蓋著這個繁華的都市。

千梔獨自行走在風雪彌漫的大街上,她無意識地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停了下來,抬頭。

寂寂的墓園裏,隻有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千梔靜靜地凝望著墓碑上照片裏的母親,然後她靠著墓碑坐了下來,把臉貼著照片上,冰冷的感覺直傳到她的心底,她的手指在墓碑上遊走,一遍一遍地撫摸著母親冰冷的臉頰。

什麼是幸福?媽媽,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幸福?幸福的涵義是什麼?

她是懦弱的,她沒有能力保護母親,一直都沒有,一直到最後她都隻是無助的看著母親任人羞辱,而她無能為力,那麼,她用什麼去保護她肚裏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她有能力去做一個母親嗎?她,還有力量去擁有幸福嗎?

千梔把臉久久地伏在墓碑上,直到幽暗的暮色慢慢地覆蓋上來,守墓的老人拿著一串古老的大鑰匙踩著厚厚的積雪向她走來,低低地勸慰著:“小姐,回去吧,天黑了。”

她從墓碑上抬起臉,眼睛幹幹的。

這一生,她的淚已經太多了,多得使她厭倦,她不想再流淚。

千梔向他點頭道謝,默默地跟著他穿過一排一排的墓碑,看他鎖上那道分隔著生死的鐵門,然後轉身離去。

——

千梔剛下公車,遠遠地便看到邢拓的身影斜靠在大夏旁路燈的陰影裏,看到她便大步地走上來緊緊抱住她:“你去哪裏了?手機怎麼一直關機?”

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煙草氣息,千梔被他抱得透不過氣來,輕輕地推開了他一點,一邊抬起手為他拂去肩上的雪花,一邊道:“沒去哪裏,隻是隨便逛逛,手機沒電了。”

他輕吻著冰涼的臉頰:“你總是讓我擔心,千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