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潭靠在椽木床上,視線掃向自己的女兒,看她此刻雖然衣衫整潔,但頭發稍顯淩亂,臉頰紅撲撲的,兩個大眼睛更是出奇的明亮,還滲了一些斑斕的色彩。
高山一樣的劍眉攏了起來,語氣嚴厲:“問你話就回答,為父也想知道,你一個女孩子家的,不在府上好好呆著,跑到這前線做什麼?”
果然是興師問罪起來了。
曲尚歌癟嘴,“女兒聽說你中毒了,哪還能無動於衷地呆在府上,我出來的事情,娘可是允許了的。”
這一招果然夠靈。
曲潭一聽是夫人同意她來的,本要責備的話,到了嘴邊,硬是給咽了回去。
狠狠瞪她一眼,那樣子明顯是在說,就會拿你娘來做擋箭牌!
曲尚歌知道他不會真怪自己,淘氣地湊過去,又端起他的脈,兩指搭上去,邊診邊問:“爹,你們是如何中毒的?”
“既然來了,想玩就自己去玩,別的事情不要多管。”曲潭似乎不打算跟她說這些軍中之事,把手收回來。
可是曲尚歌本就是為這毒而來,又怎麼能不管。
她強硬地按住他的手臂,皺眉間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凝重,“爹,女兒就是來為你解毒的,還有其他中毒的人。西域之毒,以至陰至邪著稱,一般的大夫是沒那能力解的。”
曲潭帶著疑惑之色望著她:“為父怎麼不知道你會解毒?”
刑北在一邊看著聽著,也是目露不解,“歌兒,這毒連隨軍禦醫都沒辦法可解,你如何會知道解方?劉禦醫說過,要解此毒,隻有曾經屬西域三司的聖靈才有辦法。”
“我,”曲尚歌咬著唇,目光看向床櫞上雕刻的鳥紋,淡淡道:“刑哥哥還不明白嗎?我就是他們要找的西域聖靈,唯一可破解百裏燼辰毒物的人。”
室外。
北歐炎弘剛剛站定,聽到這句話,眉目間落下一片冰寒,他緊抿著唇,站在外麵一動不動,也不支聲,不知道在想什麼。
跟隨他而來的琉影,步封玨還有東方楠木皆被裏麵的話驚的一震!
曲九小姐就是曾經的西域聖靈?
那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啊,這段時間,他們也派了好些人去打聽西域聖靈,沒想到……竟然就在眼前!
可是。
琉影抬眼,看了看佇立在門口,一臉陰沉,寸聲不發的男人,心中有點發怵。
王爺在六年前遭遇的傷害,正是當年名貫西域的三司所為,不知道其中有沒有曲九小姐的參與。
北歐炎弘站了片刻,舉步進去。
深斂的眸光微垂掃向榻前的女子,然後揚了揚眉,“曲九小姐先下去休息,解毒之事自有本王來處理。”
在盛京的時候,他差不多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雖然知道她一出手,這毒絕對是輕鬆就可以解的,可是,私心裏,他是千般不願意她來到西邊。
畢竟,那個人也在此。
曲尚歌對上他的視線,鳳眸微眯,“王爺的血確實可以暫時緩解西毒的擴散,但卻不能治標,而且軍隊中有這麼多人中了此毒,光靠你的血是不夠的。”
北歐炎弘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略微沉吟道:“那你提供藥方,剩下的事情交給本王來處理。”
“嗯,也好,但是有一味藥,需要臣女親自去采。”
一聽到她說要親自去,北歐炎弘眉心不自覺地跳了起來,總感覺心裏不踏實。
他沒回應,隻淡淡道:“你先出去,房間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先休息,這事晚點再說。”
浣州。
百裏燼辰的端陽高殿裏。
整個大殿被一種暗色調的黑所籠罩,重簾深深,空曠幽遠,屏風後側擺著一張平頭案,案兩邊是多層藏書櫃,沒有榻。
紅燁一進來就隨地一坐,暗紋係的朱色地毯上,隨著他的紅衣鋪展,現出一種瑰麗的妖,極致的魅,蠱惑人心。
跟隨她進來的廖青虹癡迷地看著他,在他的手臂伸過來之際,順勢倒入他的懷中。
衣服摩搓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百裏燼辰做畫的手一頓,滿臉煩燥,“不要帶女人進我的寢殿!尤其是她!”看到她就讓他想到了那個女人!
一想到那個女人,心中就浮燥難平!
“青虹本就是你複製出來的那個人的影子,既然那麼討厭,當初又為什麼要給她換臉?”紅燁略略諷刺地勾了勾唇,“還是說,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這張臉?”
“出去!”冷鷙,陰寒,紅眸掃來,帶著狷猖的殺氣。
青虹哪怕是被紅燁抱著,還是止不住地渾身顫抖,她想到了那夜,在幽離宮,被他血腥折磨的場景,喉嚨突然一陣腥甜,似有血要噴薄而出。
“尊主,帶我走!”她低低地喘氣,強烈抑製住腹中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