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薜虎不解。
“打白條的人,隨時有可能換地方,比如今天是林業局的科長,明天就是安監局的副局長,你找誰要錢?現任的會賣前任的賬嗎?你手上這麼多白條,不就是一任一任這麼推諉扯皮累積下來的嗎?時間拖得越久,你這個錢越是沒有希望!”顏尚分析了說道。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薜虎聽了,深以為然,點點頭,向顏尚討計策。
“你把這些白條,就像你那餐館一樣,轉讓出去!虧都虧了,就不要死抗著了,爭取把損失,降到最低!要不然,一箱蘋果爛到最後,一分錢也收不回來了!”顏尚對薜虎說道。
“那誰會來接這個燙手山芋呀?”薜虎愕然道。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幫你?”顏尚沉吟一會兒,吐了一口濁氣,說道:“雖然我沒有什麼能力,但好歹也認識幾個道上朋友!要是你轉便宜了,而我又把這些錢收回一大半,那不是讓你吃虧了?”
薜虎盯著顏尚,似在猶豫不決,過了好一會兒,才斷然說道:“所有的白條,我保證都是真憑實據!好收和不好收的,我取個平均值,對半!現錢!”
“把白條給我看!”顏尚說道。
薜虎與顏尚進得別克車廂內,將背著的公文包拉開拉鏈,掏出一個本子,還有一把散亂的白條。
“這麼多?”顏尚翻看著,有些眼花繚亂。
欠條上,少則幾十、數百元,多則兩、三千,也有兩張欠條上寫著一萬多元的。
這兩張上萬元的欠條,簽名是計生辦的張濤,而其它百十張下麵的簽名,基本寫著城關鎮辦公室主任黃明海、縣交通大隊李博德等人的名字。
四年前,28歲的薜虎在富安縣城關鎮南橋二路,開了這家名為《南橋風味》的餐館,因為離城關鎮政府比較近,再加上口味不錯,從97年開始,就成了城關鎮政府公務接待的定點飯店。
薜虎說道:“鎮上的各個部門都來過,基本都是熟人,剛開始我還問人家要過錢,因為是政府名義,時間一長,就都成了寫個字嘴一抹就走了。”
從97年的第一張白條到現在餐館轉讓的最後一張,三年時間,這樣的白條薜虎足足攢了一百多張。幾乎每張單子上的內容都如出一轍,菜名、金額、簽字。
薜虎對顏尚說道:“反正是吃公家的,當場也不用掏現錢,每回都是來一大撥人,抽煙、喝酒、飲料,都在裏麵算著。”
顏尚拿著計生辦張濤簽名的兩張條子,問:“這一萬多塊錢,是怎麼回事?”
“唉!張濤是把我這南橋餐館當作煙酒采購部了。我小姨子不是超生了嗎,我找張濤說情,張濤也給麵子,對我小姨子超生罰款,手下留了情。這兩張欠條,是他在我這兒拿了兩次貨,說是以後會給錢的。”薜虎回答了說道。
薜虎說,二十三萬塊錢的欠款,主要分為兩種,一部分是城關鎮政府領導和工作人員自己吃的,另一部分是鎮政府公務接待時欠下的。而這些賬目,上麵都有辦公室主任黃明海的簽字,鎮長也都認賬,但就是說政府現在沒錢,反正是一拖再拖。
“我仔細看了看,縣交通大隊李博德的欠條不是很多,但每張幾乎都是兩千元以上,這裏麵,應該也有講究吧?”顏尚拿著十來張有李博德簽名的紙條,意味深長地看著薜虎。
薜虎遲疑了一下,還是坦誠相告:“我弟弟薜豹,前兩年從廣州回來,因為精神受到刺激,做事有些瘋瘋癲癲。回來的時候,正好是春節,薜豹在縣城客運站,砸壞了他們交通執法大隊的三輛警車。因為我與李博德相熟,他賣了我一個人情,讓我把弟弟帶回家,沒有追究薜豹任何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