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點,炎炙辰在父親的命令下帶著陶伊尋在炎府內晃悠。
陽春二月,日光甚是明媚,照在炎府這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宅子,顯得那般柔和。宅子內栽著的不少植物均在此時顯示著自己的生氣,尤其是那桃花,一派紅豔。
這一路走來,桃花植株甚多,陶伊尋明了,這是通往辰蘭院的道。炎府的宅子內,應數接近辰蘭院這片地的桃花最多了罷。
辰蘭院,他和她所居住的院子,那個擁有滿園紅碧桃的院子。盡管昨夜進院子之際是蓋著紅頭巾,可滿園的香氣撲鼻,對於喜愛桃花的她又怎能不知呢。隻是今早打開窗戶的那會,她還是小小地愣住,滿園的紅碧桃開得燦爛,她宛若回到屬於自己的那片樂土。一麵輕哼著桃花令,一麵小心翼翼照料著滿園的桃花,她忽然想起桃花糕,於是小小收拾了一番向著廚房尋去。
回神看著前麵那個不大情願的身影,陶伊尋暗自歎氣,這一路下來已有大半會,兩人竟然無言以對。她也明了,他的心不在此,自然不願多說無謂的話,既然如此,又何苦強留他於此彼此難堪呢!於是開了口:“走了大半會,伊尋有些累,我們改日再遊可否?”
炎炙辰聞聲止步,轉身探問:“走這麼會就累了?”
“嗯。”陶伊尋頷首。
“那好吧。”炎炙辰勾勾嘴角,一臉樂得清閑。“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休息罷,路你可認得?”
“認得。”陶伊尋微微福身,低首繞過炎炙辰直徑向著辰蘭院而去。
炎炙辰順著陶伊尋的身影看去,兩道桃紅,半空桃花飄零,迎上這一抹粉色俏影,神似桃花仙。
“想什麼!”炎炙辰晃晃腦袋喚回出了的神,“蘭兒還等著你。”
嘀咕完畢,轉身大步流星離去。
陶伊尋忽而止步,回過頭,隻見那藍色的身影匆匆消失在桃花道的盡頭。
春風輕撫,肩上的發絲飄揚,漫空桃花香,兩道桃花瓣再度飄零,陶伊尋伸手接著,凝視。
有所得必定有所失,不是嗎?也許能陪伴我的,隻有你們了。想罷輕合上手心,轉身。
月涼如水,桃色依舊。
陶伊尋百般無奈地趴在窗欞上看著滿園的紅碧桃。
就在剛才,她說了有生以來第一個謊言,而這個謊言,是為他而說。
晚膳上,炎正慶見炎炙辰不在,口氣冷淡地質問著。陶伊尋尋思了一下,應上:“舊友回兗城,相公會友了。”炎正慶冷哼一聲“越來越不像話。”陶伊尋雲淡風輕般解釋:“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聖人之行,相公效之有何過錯?”炎正慶倒也沒再多言,陶伊尋卻暗自愧疚。原本隻想放他自由,卻不料他這一去如此之久,竟連時辰分寸也忘了。
歎氣,陶伊尋抬首看著涼月,忽而一抹藍影在桃花與夜色之間閃過,繼而房門被推開,炎炙辰一臉自在歡快地大步踏進房內。陶伊尋起身,穿過珠簾,停步在圓桌邊上,看了炎炙辰一眼,伸手拿起茶壺,倒茶遞上:“吃過了麼?”
炎炙辰收起笑臉,才意識到這間屋子已經不止自己一個人居住了。很不習慣地點了點頭,炎炙辰接過茶杯喝了一大口,隨即神情古怪,偏頭問:“這是什麼茶?”
“桃花香。”陶伊尋解釋,“自己糧製的花茶。”
“桃花香。用桃花糧製?”炎炙辰疑問,半是懷疑地看著敞著的門外的那片挑花。
“是,摘取陽春三月的桃花曬幹,再經一點小工序處理收起,飲時再以熱水浸泡即可。”陶伊尋說罷轉身幾步上前關上房門,回身。
“我從家裏帶來的,不好喝?”
炎炙辰聽罷挑挑眉:“還好,明天多備一些。”
“嗯。”陶伊尋頷首,“夜深了,早些休息罷。”
說罷走進內閣收拾床鋪,卻發現炎炙辰還在原地。
低首咬咬牙抿了抿嘴角,陶伊尋轉身打開了衣櫥,抱出一床棉被枕子,穿過珠簾放在了坐榻之上,將榻上擺放著圍棋的短腳桌挪到榻下,鋪好床回身,努力勾起嘴角。
“委屈你睡此了,伊尋身體不適,怕是會影響到你。”
炎炙辰盯著陶伊尋小小愣了一陣,隨後一臉樂得自在,眼神在屋內漫遊:“正好。”說罷甩了鞋和著衣背向著她躺到坐榻之上。
陶伊尋轉身進了內閣,同樣和著衣躺在床上。
這一夜,春風襲襲。
院內,桃花飄落,屋內,燈火通宵。